暗黑之流年(空城第二部)(54)
我看著他:“象一口什麽样的煎锅?”
他有点疑惑的看著我,想了想,认真的说:“铜的……锅帮有点高,锅底比较厚……”
我点一下头,等把手里干的可以割伤人舌头和喉管的饼咽下去,然后说:“那种锅我见过,可能你以前也见过,所以拿这个打比方。”
“啊,是什麽地方?”
我揉揉被噎的不舒服的脖子:“在斯坎奇诺,那里的人喜欢吃煎果,所以家家都有那种锅。”
想了想我又说:“不过你也不要开心,这大概也是这具身体残余的记忆,这个身体活著的时候就在斯坎奇诺出生长大的。”
那个人眼睛里的亮光又黯淡下去,低声说:“是吗?”
接下来的半块饼似乎更难下咽了。
这房子就这麽大,外面不能出去,窝在壁炉前面烤火。他沈默著,一句话也不说。
我想了一会儿其他人的事情,思绪最后还是回到汝默身上。
他在哪里?他在做什麽?
他在找我吗?
他会找到我吗?
前些日子同桌的小女孩儿拿了一本童话书给我看,狐狸请小王子驯养它。
我们已经彼此驯养了吗?
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大,尖锐的呼啸著,窗板门板和屋面都在喀啦喀啦的响,似乎马上就要碎裂。
“说说你的事情吧。”他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这麽说。
我抬起头看看他。
“说点什麽吧。”他说,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你在想什麽呢?”
我慢慢的说:“我在想……我的爱人。”
“是吗?”他问:“他是什麽样的人呢?他在哪里?”
我苦笑:“他就在你把我带走的地方,我们住在那里。”
他愣了一下,但是仍然接著问:“他……对你好吗?你不是普通人吧?他又是什麽样的人呢?”
他对我好吗?
他是什麽样的人呢?
这些问题都不是一句话可以说得清楚的。我们认识了那麽久,纠缠了那麽久……
胸口突然闷闷的鼓动了一下,我抬起手来,轻轻覆盖在那里。
奇怪,又没有动静了。
对面那个人还是很想说话的样子,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
“其实未来会变成现在,现在也会变成过去。你只愿意找已经过去了的东西,没有什麽意思。”
这话我说过不只一次,但是这个人一点也听不进去。
“那个人什麽样子啊?”他固执的问。
“他……样子也没什麽特别,”我有点无奈的说:“不过比一般人稍微好看一点。”
“比我呢?”
我意外的看看他,说:“这有什麽可比?”
“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我老实的说:“在别人看来可能差不多,不过我觉得他……看起来更舒服。”
“哦。”仿佛受了打击,他终於安份了些。
流年(卫风) 下部 第76章
章节字数:2050 更新时间:08-03-05 22:44
时光一天天的过去,在这个昼夜并不分明的地方。
从我的身体开始拉高长大时,我就知道汝默或许不会很快的找到我。也许……在这个人说的门再次豁开之前,我们谁也找不到谁。
外面已经不再那麽寒冷,白天渐渐长一些,夜晚相对的缩短了一点。这里的天空永远是蒙昧不清的,白昼的时候没有蓝天白云和太阳,夜晚也不见星月的光芒,这里是一个混沌的,没有方向,没有出路的地方。
我有的时候会和这个人一起出去寻找食物,渐渐互相了解,他知道我从来不为什麽事情暴躁发火,我知道这个人的想法很简单,但是思维方式却很凌乱。这一件事与下一件事之间缺乏过渡与缓冲,他的注意力只会放在那些明显的可以吸引他的事情上。
他拥有很强大的破坏的力量,我时常想起我刚见到他那天,他为什麽可以破开汝默的结界?现在我想我大概有答案了。汝默的力量是来源於黑暗与憎恶。他本来就是憎恶魔神。如果一个心中有著恶意和憎恶惧恨的人来尝试,大概一百年也不能破坏那个保护我的结界。但是这个家夥不一样,他心中没有那些纷杂的念头。
越聪明越复杂的人越做不到的事,一个笨笨的人来反而成了。
汝默,你这算不算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想到这样,我停下来,微微笑了笑。
长在石隙间的绿色,割下来,带回去可以做成吃的东西。也有一些奇异的兽类经过,有的是带毒的,有的可以吃。
我已经忘记了光绚亮丽,似乎这样简单的生活连带著将思绪也一起简化了,我常常专注的思考一个问题,但是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想些什麽。
那个人向我打听这个身体原来的事情。
劳伦斯吗?
我对他知道的也不多。我们只是在沙漠中的危城里遇见,然后同行了一段路程。很短,他就不在了。
但是这个人一直在问,一直在问,似乎那个人的每个表情每件小事每句话他都知道。
我不得不仔细的去回想那段时间,但是真的想不起太多,有些事情已经讲述过,却在他的要求下再一次,又一次的讲出来。
讲的时候我自己有些恍惚,好象……我在讲述的时候,也将那段经历又重温了一次,那时候的天色,风沙,与人同行的感受……
劳伦斯本来已经渐渐在记忆中模糊的音容笑貌,又慢慢的清晰起来。
他是个非常温和斯文的人,一个很标准的圣骑士。
他生长在斯坎奇诺,那里有一座古老的宅第,一座美丽的象幻境的山谷,有一条刻满岁月痕迹的长廊……
培西拉,劳伦斯……还有我那位被我抹去的记忆的公爵。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人,他们的出生,成长,教育,信念……都一样。
甚至连相貌也相仿,相似的金发蓝眼,皮肤雪白,连一粒雀斑也找不到。听说贵族们经常用牛奶沐浴,或许有这个因素。
讲著讲著,我又觉得记忆有点模糊起来。我所描述的,是劳伦斯吗?
也许在我的记忆中,他早就和培西拉重叠在一起,他们的相貌,个性,谈吐,风度……都是如此相像。也许我描述的不是他而是培西拉?
看著混沌的天空,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原来也不是那麽靠得住。
实在没有什麽可讲,於是他开始打听我的事情。我是谁,从哪里来?都做过些什麽事。
呵……这样讲下去,或许可以耗掉成年累月的光阴。
但是有什麽关系呢,时间在这里的存在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有的时候一觉醒来我常会觉得怅然而迷惘,这是什麽地方?我为何会在这里?守在我身旁的人是谁?
大概是故事听多了的坏处,他现在……举止越来越象一个斯坎奇诺出身的良好绅士。真奇怪,是他急切的想要一个身份,还是我的故事将他潜移默化成了我怀念的模样?
真的说不好,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
我坐在屋顶上,望著脚下的山崖。
他走过来,递给我一个陶碗,里面装著有酒香味儿的热酿。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东西,在这里,算得上非常稀罕。
“我不喝,你喝吧。”
他固执的把碗一直递在我面前,我接了过来。
他的头发在风中乱拂乱摆,金色的发丝划出一道道亮的线弧。
“今天在外面的时候……”
“嗯?”
“我有一会儿很迷糊,眼前好象有很多人影在晃动。”
我转过头来:“是吗?是什麽样的人?你认识吗?”
“感觉……象是认识的,可是不知道都是谁。”他现在的表情不象一开始我认识他的时候那麽常常空白迷惘,带上了一种沈静。一种我熟悉的,斯坎奇诺式的含蓄沈静。
“有印象特别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