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永夜(99)
费尔南多突然想到很多个千年之前,他们还都是红狮子艾尔伦的手下时,那些时光有多么快乐。
“杵在那儿干嘛,来都来了,不过来和我喝一杯,是等着我亲自来迎接你么?”
费尔南多伸手接过他猝不及防抛过来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不由得皱眉:“你的口味可真是变了。”
“北境终年严寒,若只靠清甜果酒,日子怎么过得去。”他笑。
费尔南多走到他身边坐下:“大将军清减了不少。”
“难道我从前很胖么?”亚尔维斯不以为然地挑唇一笑,拿过另一只酒囊又饮了一口。
“你明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费尔南多看着他微微凹陷的脸颊和有些灰青的眼底。那情形与有些时候的陛下简直如出一辙,“兵力吃紧到如此地步,大将军却丝毫不担心,想必是早有妙策。”他看向他飞扬的眉眼,那里多少能让他找回一些昔年的光景。
“不愧是费尔南多。”亚尔维斯放下酒囊,行至水边,“我曾经对陛下于阿蒙兰的庇佑方式不太赞同。可当自己实践起来,才发现这实在是个好方法。”
大将军的手掌贴至水面的那一刻,费尔南多明显感觉到空气中本就存在的一股隐隐波动的气流更佳浓郁起来。
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自然而然,令人毫无察觉,却又必定存在,仿佛微风过处,林间草木的芬芳。
可那究竟是……他正欲仔细探寻,那气流却忽然淡了下去。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亚尔维斯直起身来,甩甩手,朗声一笑,“你在怕什么,费尔南多?”
“我不怕。我一直相信你,亚尔维斯。”他仰头看着这个好像无论何时都在咧嘴笑的精灵,“可是你就不想知道陛下何时让我来的吗?”
“好吧,既然你希望如此……”他大喇喇在他身边坐下,“费尔南多将军,请问,陛下何时让你来的?”
“收到费丽的消息之后。”费尔南多如实道。
他“嚯”了一声,不置可否。
“费丽她不痛快,亚尔维斯。”费尔南多觉得干脆挑明为好,“但她不是…… 我不信你不知道,这么多年,她对你一直……”
他的话被大将军扬起的左手打断:“战事未定,不谈其他。”
他仔细地看着他的神色,却没在其中发现一丝一毫的动容,只能无奈地摇头,这两个人……
“那陛下呢,一如既往?”亚尔维斯合上眼眸,背靠树干,慢慢平息体内的灵力。
“是,陛下很生气。”费尔南多看着前方,“他一直要你放弃,亚尔维斯。可你从未让步,若不是你的坚持到目前为止还未出什么岔子,我想陛下他……”
他没有再说下去。有哪个君主会容许臣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目张胆地违抗命令?
他诚然应该生气。
“一直放弃?直到失去所有的屏障,将先祖徘徊之地拱手让人,用他一个人的灵力去支撑,再想也不想地把小叶子送到远征队里去?”大将军睁开双眼,忽然冷酷一笑,“费尔南多,我们的这位陛下,他疯了!”
“亚尔维斯!”费尔南多倏地站起。
“怎么,我说得不对?”
“大将军还是注意言辞为好,陛下从未丧失准确的判断力。至少,我们还可以选择……”
“当然,当然。我们一直有选择。阿蒙兰成了多尔戈多就北撤,觉得厌倦了就离开,局势变了就关上大门,没了那棵树,还可以选择海德斯普林那眼该死的泉……”他再度伸手触向眼前流动缓慢的河水,琥珀眼中波澜渐兴,“陛下一直用那眼泉,耗费他的灵力和生命,却还妄想将守护结界扩大至赛忒。”
他缓缓掬一捧水在掌心,费尔南多在那里看到了他冷峻的面孔。
“杯水车薪!”掌中水瞬间被揉碎。
“他若不是疯了,怎么会如此孤注一掷!几条性命算什么,为将者,为君主分忧解难,守土开疆乃是天职,怎能容许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他将我们置于何地!倘若这北境要靠他操心,还要你我来做什么!”他抬头看着他,“费尔南多,还要你我来做什么?”
费尔南多被他的目光逼视得无法动弹,而那种奇特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突然意识到那股熟悉的气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大骇:“原来亚尔维斯你……”
他立起身来,移开视线。身上那股强大的威压的气势不见,勾起一边唇角,仿佛又是那个玩世不恭的狐狸了:“我早就说过了,赛忒不需要东林军。”
费尔南多怔怔地看着他,脑中不期然出现一句话,竭泽而渔。
他没有想错,环绕周身的气泽,那是与守护着阿蒙兰的结界不同的……那是属于大将军的强大灵力。
原来如此……其实他所做的,与陛下不过一样的选择。
费尔南多有些难受:“可即便你坚持守住墟谷,对于拉图来说,莫烈昂也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亚尔维斯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说得不错。可如今,我已经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克拉斯军团中还缺少能真正独当一面的将才。费尔南多,若你能早来一个月……就好了。”
“我可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到你?”
“你?我还以为,你……”亚尔维斯有些惊讶。见到老友坚定的眼神,他摇摇头,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声里却多了些开怀,“你不用做什么,做好陛下吩咐的,你该做的事,就够了。”
“陛下特地派你前来,这用意我很清楚。”他提起酒囊,大步向林外走去,“走吧,特使大人,也代国王瞧瞧小伙子们的模样。”
“可你并不打算照办,不是吗?”费尔南多紧跟在他身后。
大将军回给他的是一记响亮的口哨。
两人将将行至大营门口,便见库兰神色匆匆地走了过来。
年轻的小伙子脸色苍白,眼圈泛红:“大将军,出事了。”
*
莱戈拉斯曾经有过一个梦境。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一片满是白光的世界里。周围没有风雪,没有黑暗,他却感到刻骨的寒冷与恐惧。他想要呼唤某个思念的人的名字,陶瑞尔,或者其他什么,却总是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忘记。那感受可怕到失真的地步,让他在梦里尚在庆幸那终究是梦,他总有醒过来的时候。
可现实却在提醒着他,那梦境并不总是虚幻的。
迷雾山脉的风雪比他曾见过的所有风雪都要凛冽。他尚且能抵抗一阵子,可是身边的伙伴们却受不了。
他睁大眼睛看向前方想要试着探路,却只看到一片比墨还要浓稠的阴影。
他记起幼时见到回到阿蒙兰的亚尔维斯叔叔,他的巧克力与他的笑容一样温暖。可是北境离王城那样远,他肩上的落雪却一直没有化。想来,这般风雪亦与北境无二吧。
可是北境是精灵王国的精锐战士,而他们一行却不是。若是继续坚持,恐怕他们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万幸的是,这群人从来就不是不会变通之徒。上面不行就走下面,他们最终放弃了翻越这座山,转道摩瑞亚矿坑。
在那深邃漫长的地下洞穴,所有人都多多少少觉得有些不适,除了他。他第一次发现在这里自己竟然还要放松一些,只不过脑中依然混沌一片。
“莱戈拉斯,莱戈拉斯?”
恍惚间,他以为听到了国王的声音,定睛一看,却是须发皆白的老巫师。
“米斯兰达。”
巫师从弗罗多身边走到他面前:“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他摇头。
“不要企图用你那纯真的外表骗过我。”巫师笑着说,顺手拨开眼前的荆棘,“我猜,必定跟精灵王国中的某个人有关。”
“我只是……”他跟上巫师的步伐,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是否会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决定后悔,米斯兰达,我,我只是看不太清楚脚下的路。”
“我们终将成功,而你终将成为他的骄傲,这毋庸置疑。”巫师的权杖敲击在石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找不到路的时候,就往前看看吧,瑟兰督伊之子。”
“记住,你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他想巫师的话是对的。
他从不畏惧战斗,从不畏惧。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