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永夜(116)
于灵活度远胜力量的西尔凡精灵而言,其实箭才是我们最好的武器。这也是我国向来多箭手的缘故。
但是刀不一样。
从第一次握住刀柄的那一刻,我就迷上了它。
手中持了刀,便没有了选择的权力。
直面大敌,横劈斜砍,你来我往,不死不休。利刃陷入皮肉,鲜血溅上面颊,死敌狰狞的脸转瞬扭曲,绝望的惨叫经久不断。
生命,热气腾腾。
布瑞安因此骂我,舍易求难,舍近求远,将自己置于那种险境还乐此不疲,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得到一把上好的弯刀,用它割开了无数奥克的喉咙,虽未统领第三箭队,却也成为艾尔伦的得力助手。
我心满意足。
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我会用它独自劈开另外一条路,踏着满地尸骨与血肉,坐上全国军队统帅,大将军的位子。
一如我并不知道,我会用它割裂费丽手中的,我的披风,从此将自己剥离出她的生命。
从有记忆的少年时代到今天,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两个最出众的女孩儿。
一个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妹妹,那时候还是一团奶糊糊的小娃娃,被艾尔伦宝贝地养在家里,红头发绿眼睛,有着自由耀眼,烈火一样的灵魂,长大后降服了我们高贵傲慢又难搞的王储殿下,最后成为了我们的王后。
另一个如今被禁锢在我掌下,满眼是泪,长发散乱,恨不得用目光杀死我。
我看着她,像看着当年跟随从西边来的银发精灵首领跋涉至此,在东迁的路上失去全部亲人的小姑娘。
那时成年精灵们忙得昏头转向。已决定结束森林的混乱,力拥欧洛费尔为主的义父命我照料她,原因无他,我一向很讨女孩子的喜欢,包括小姑娘,和比我大一些的小姐姐,而且露辛达打小就跟我亲。
我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与露辛达那般耀眼的面容与生气不同。这个比森林之女大一些的女孩子瘦弱而安静,有一头月光般的银发,和一双冰冷忧郁的银灰色眼眸,衬着略有些苍白的皮肤,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颜色的水彩,看着寡淡得很。
虽然应承了义父,但我其实并没有花多少心思在她身上。无非是时不时关心一下,送她些小玩意儿,在那些小崽子欺负她时帮她出头,做些讨人喜欢又让人感到温暖的举动。这些我轻车熟路,不然也不是人见人爱的亚尔维斯了。
渐渐的,她看我的时候的目光便比看任何人都要有温度。
这也正常。
我觉得我顺利完成了义父交代的任务,却从来不会去想那些目光里还有什么,虽然森林安定了下来,初初加入军队的我们要做的事却有很多。
比如训练箭术与刀法,间或宰几头扰我国土的奥克,比如在收到义父的信后帮他出谋划策,处理些让他焦头烂额的事情。其时王国初定,国王也险些累翻在王座上。而当初帮助他一手建立起王国的,那个传说中天纵英才的少年王子却在这时离开了王国,优哉游哉地去中洲外土闯荡了。
倒是潇洒得很。
我们北上,南下,在王国各境四处历练,很多年没有回去过。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很久很久没有想到过这个小姑娘。
直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艾尔伦领地的一个银发少女杀了只奥克,提着那奥克的头颅面见艾尔伦将军,以作为她有能力加入军队的凭证。将军应允了。
那少女名叫费丽弗琳。
全军震动。
要知道军中可从来没有女战士,一个也没有。艾尔伦将军一向认为,女性是应该受到保护与呵护的存在,如他对自己的女儿一般。这也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因此在那些动荡不安的日子里,哪怕再危险,再艰苦,从未有任何一位女性随男子一同上阵杀敌,更别说宰下奥克的脑袋。
但是费丽弗琳的固执胜过将军。
没人明白她为何执意如此,因为当时我国尚算安宁。
正好那时的我纠结于自己对布瑞安隐晦的,难以言说的感情,只想时时躲着他,便向义父申请,回去做了一段时间新兵营的教官。
我有意留心,发现这唯一的女孩子长大了许多,也比从前开朗快乐了许多。无论怎样残酷的训练她都完成得很好,丝毫不逊于男孩们。她已经不是我照顾过的那个小姑娘了,这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现在想来,我自诩成熟老道,事实上却年轻又愚蠢,从不曾真正明白时间的可怕。
它能改变的,又岂止是一个小小的费丽弗琳。
我们的国力越来越强大,我与布瑞安的军衔越升越高,关系却越来越疏远。
旁人都道那是因为我们是竞争对手,只有我知道,不是那样的。
我曾想过将一切和盘托出,却总是犹豫不决,一等再等。
于是命运之神终于不耐,亲自出手给了我致命一击。
当我跟随艾尔伦将军在阿蒙兰向国王述职的时候。我的好兄弟布瑞安却死在奥克的爪牙之下。临别之际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冷淡对他,归来之时却发现有的话我已永远不能说出口。
艾尔伦将军一夜苍老,小姑娘露辛达长大了。
我握着他留下来的染血长弓,指天立誓,此生绝不再让奥克的刀锋染指我要守护的人。
比如艾尔伦将军,比如露辛达,比如我们的国王陛下。
时间化成利刃将它刻在我的心底,我未有一日敢忘。
后来又过去了人类眼中的许多年。
中洲渐渐不太平,王子随国王南下找艾尔伦将军商议即将来临的战事,却不曾想遇上了初初长成的露辛达。
那小红毛降服了王子的心,他们相爱了。
这是王国少有的喜事。
小丫头与王子在南境黏糊腻歪的时候,我却在阿蒙兰忙得□□乏术。如果不是费丽帮忙,只怕还未出征就得先累死在王都。
没错,费丽弗琳那时调任阿蒙兰护城队长,已经是非常厉害的战士了。
他们叫她魔鬼费丽。
呵呵,魔鬼费丽。我偶尔咀嚼着这个外号,看着面前独当一面的女孩子,想着很久前那个银发灰眸的小姑娘。很是有些沧海桑田之感。
但更多的时候,我想的是露辛达和布瑞安。
我本以为,露辛达跟王子在一起,便是此生无忧的完满结局。
布瑞安去后,我已有多年未在她脸上见过那样毫不掩饰的甜蜜与快乐。
我几乎已经能预见到那两个年轻自由的精灵,策马同行,相依相伴的场景。
但是那只曾经在我的生命里翻云覆雨的手,却在这时再一次撕下了它温和的面纱。命运露出了诡谲的笑,朝着小丫头和她的爱侣。
没人想到在他们的这一段故事里,会有这样多惨烈的痛苦和牺牲。
欧洛费尔陛下死了,死在那场轰轰烈烈的战争里。
金发王子也再无可能与露辛达携手同游,穿风踏雪。
但她选择了他,飞蛾扑火般,放弃了自己真正向往的世界与所有软弱的权力,发誓永远站在他的身边,义无反顾。
这样也好,他们的婚礼上,我看着那一双笑靥,疲惫地想。
绿林还有这样难得的幸福,这样难得的婚礼。
他们会在美丽安全的阿蒙兰并肩而立,永远在一起。
我回到南境,心中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我要做什么。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时间怎么可能轻易遂了精灵的愿望?
人类在那场我们最终获胜的战争里埋下了一颗不详的种子,当我们有所察觉的时候,森林已经被阴霾覆盖。无论我们怎么努力,它都越来越危险。
黑魁首悄悄露出它狰狞的爪牙,第一个无价的牺牲品是小公主安德玛。
她死在她父亲的怀里,没能看到灰海的夕阳。
举国悲痛。
直觉告诉我,这只是个开始。
但我没想到下一个就是王后陛下。
露辛达的死讯传到南边的时候,我猝不及防。
国王重伤不醒,欧内斯特忧心如焚。
而身为统领整个南境的将军,我无计可施。
我站在冰冷的雪地里,一遍遍地质问自己。你做得了什么,亚尔维斯。你还能做些什么?
珍爱的人们的脸在我脑海中浮现。布瑞安,安德玛,露辛达……还有那些昔年并肩作战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