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比特人同人)永夜(112)
无数的人。
每一次他都以为他们是他的生命中的重彩浓墨,然而每一次他们都如同夏季的水波纹,片刻就烟消云散。
握不住,留不下,回不来。
失去的,都曾是他拥有过的,而他此刻拥有的,谁又能保证不会在将来失去呢。
他在战场上看到远处与死敌搏斗的阿拉贡,差一点就被一支长箭射入心脏。如果没有哈迪尔横空阻拦的长剑,人类必死无疑。
可如果下一次,他没有哈迪尔在身边怎么办?如果上一次,他没能救下哈迪尔呢?
他意识到,那些他习以为常的东西,不过都是无数次好运累积的结果。他自以为武艺高强,才能活到现在,可如果不是……他低头看着斗篷上的别针。如果当初ada没有送给他,如果他没有披上它……
他是否也会成为活下来的人们口中的一个名字?
“莱戈拉斯!”
他转过身去,黑发青年手上拿着一物,和巫师一起并排走来。
“幽暗密林的信到了。”
他拿过那封信,抚摸着熟悉的火封,垂眸敛住思绪。
“一个人在上面呆这么久,你在想什么?”阿拉贡站到他身边,他这才有时间喘口气,俯瞰一下脚下的风景,“金雳那小子逢人便吹嘘他的战果,我都不忍心提醒他,你可是射死了一头猛犸。”
“在他看来,那也只能算一个。”提及那位急脾气的乱胡子朋友,莱戈拉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看了这么久,你可是看清脚下的路了,精灵?”巫师插进来,意味深长地道。自他一身灰衣转白以后,莱戈拉斯便觉得他的言语比以往更高深莫测了。
精灵静默了一会儿,以白袍巫师惯有的那种腔调回答。
“我想是的。”
“我已走过了许多地方,也听过了不同的歌谣,结交了一群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的朋友,也失去了,很多,我以为,永不会失去的人。”
他停下来,转头看着阿拉贡,发现人类也正看着他。两双同样年轻的眼眸里,都有着灿烂的光辉流转。
“我不确定,到底谁能够走到最后。但唯有一点我能确定,这条路,最终指向的必将是我们想要的那个结局,唯一的结局。我们的功绩,也必将化为歌谣,万古流传。”他看向遥远的南方,那铅色的天空中,隐隐有一些猩红的云彩流动,“而那些死去的人,也会随着它们一起,永垂不朽。我会努力活到那一天,活到看着那座不祥的火山彻底崩塌的那一天,然后……”
“然后?”
“然后,我要回家。”他握着未被打开的家书,微微一笑。他清楚那些不安的情绪,忐忑与怀疑的散去都应归功于谁,他清楚那些自他进入斯堪迪亚以来便隐隐流动在心底的畏惧是因何而壮大。费丽弗琳当初的话,其实不仅是说给陶瑞尔听,也是说给他听。但他从未认真去想过。
他习惯了逃避,习惯了假装遗忘便相安无事。然而此时此刻他才发现,有些事情,他不得不面对。生而为人,或者精灵,他们都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就算没有战争,寿命如此悬殊的两个种族,离别也不过命中注定,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却远较阿拉贡幸运……
“有人一直在家里等着我。如果,如果有可能,我还要和他站在一起,保护我们的国度。”
“可你已经在保护你们的国度了,瑟兰督伊之子。”巫师提醒他。他对这精灵下意识把幽暗密林和外界隔离开来的言语有些小小的不满。
“那么,我便要在夜晚的壁炉边,将这一路的故事讲给他听。”莱戈拉斯并未留意他的小心思,他的思绪已经飞到北方那座雄伟却危险,寒冷又亲切的森林里了,“米斯兰达,你知道,密林这个季节风雪很大。他一定不会愿意出门的。”
风雪还是很大吗?看着远处的火山,巫师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或许,最大的风雪,还尚未降临呢。
*
自午夜至清晨,风雪就没停过。
塞西塔看了一眼天色,有些心浮气躁。
如大将军所言,他们必须得赶在阿尔萨节前夕抵达墟谷,否则,一定会引起大敌的怀疑。
精灵不惧风雪,然而风雪却会掩盖住他们熟悉的路径。北境的森林危机重重,眼下是一场恶战,他们不能够浪费无谓的精力。
作为先锋官,塞西塔自负这林间一草一木,一径一道他都了如指掌,却未曾料到天气恶劣到这种地步。身后便是蓄势良久的克拉斯军团和寄予他厚望的大将军,他不能叫他们失望。
也不能叫父亲失望。
塞西塔耐心地逡巡着,这一次,他依旧未能发现新的线索,正欲再前进几步,视线中却出现了一位精灵。
塞西塔有些惊讶。他倒不知这附近除了军队还有同族居住。
那精灵离他们越来越近,做的是猎户打扮,神色从容,手中拎着一兜冻萝卜,两只死兔,似是并未在意他们一行。
“嘿!那边的……”
“塞西塔。”远远地,他听到身后的大将军在唤他的名字,“将他带过来。”
塞西塔下马朝那猎户走去。见到一身戎装的红发少将,猎户似是很是震惊,目光自然而然地也投到了他身后的大军身上。塞西塔简单解释了两句,告诉他他们是奉陛下之命前去墟谷为阿尔萨节做准备的护卫。
猎户闻言双目放光:“这么说陛下将至北境,将至墟谷?”
塞西塔道:“不错。”
“谣言果然都不可信。”他感叹,“传言说,陛下决意放弃苏度湖以北,这么看来,哪是那回事。”
塞西塔不置可否,径直将他带到大将军面前。
这是一个有些胆识的精灵。他暗想,凭他敢如此直视大将军便可知。极少有平民敢这样做。
亚尔维斯心中所想与他差不多,他判断,这是一个长年生活于边陲地带,冷静坚强的精灵,他希望他能带来一些他想要的信息。
他没有下马,头盔下一双琥珀眼平静地直视精灵的黑眼睛,有些奇怪似乎在其中看到了一些不一般的情绪,但他并没有功夫去细想那究竟是什么:“阿尔萨节将至,我们须加倍小心,因此想问阁下,是否从西面来,墟谷那边,可有军队驻扎,有无异常?”
“不好,将军。”精灵忽然道,面上有些冰冷,“我不知墟谷是否有军队驻扎,因为听说陛下即将放弃北境。但我听到南飞过冬的鸟儿交谈,不久前那片废弃的谷中曾有兵戈之声,之后虽然竖着深绿金边旗,夜半却时有可怖的交谈声。”
听闻此言,亚尔维斯心中大定:“附近可有去墟谷近路?”
“有的。”他答,“绕过荆棘岭往西,雁鸣湖边上,有一条道,可以直通墟谷边界。”
“我们会查证的。多谢你。”
“分内之事。”
“你走吧吧,不要再待在这儿了。一路向西南,走得越远越好。”亚尔维斯抬头看向前方,“赛忒城戒备森严,带上我的令旗,他们会放你走的。”
猎户摇了摇头:“今日风雪很大,请让我为您牵马。”
亚尔维斯诧异地看了一眼他:“你……”
“我叫兰茨,大将军。”他看着这个难得露出惊讶之色的精灵,心想,他应该已经记不住他了吧。
亚尔维斯皱眉:“你可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兰茨笑笑,随手给他的马喂了块糖饴。这马其实非常乖顺,只是长途跋涉,有些疲劳之态。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亚尔维斯只得无奈地问道:“兰茨,你用什么武器?”
他这下回答得倒很干脆,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回大将军,我打猎用黑弓,还有短刀。”
“给他。”他简单地命令。
将他带过来的红发少将有些将武器递给他,神色困惑不解。
他道了声谢,接过那弓与刀,只觉寒气扑面而来。
再怎么说,他父亲也曾是红狮子麾下精锐。兰茨笑了笑,这队人马到底是为阿尔萨节做准备的护卫,还是别的什么,他还是能分清的。
“即刻率军北上?”胡戈疑惑地看着宰相,“我不明白。”
“大将军按兵不动,封锁北境,陛下得知消息已经即刻北上。”欧内斯特心忧如焚,面上却沉静严肃,“将军,你必须急行军,赶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