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祖师同人)【薛晓】荒城渡(原著向续)(29)
棺材里的尸体,锁灵囊里的残魂,和半年前一样,丝毫未变。
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失望,薛洋脱力,靠着棺木徐徐坐倒。
嗒、嗒、嗒。
被血染红的手轻叩木板。
“晓星尘,求求你,看看我?救救我?”
***
不知昏睡了有多久。
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额间一点朱砂,眉清目秀,正是半年内屡屡被他骂走的金光瑶。
没有穿金家华丽丽的金星雪浪袍,而是一身布衣,低调打扮。
“你傻了吗?伤成那样还回这空荡荡的义城,要不是我正好过来查看,给你疗伤,你就死在那棺材边了!”
薛洋想,死了也好,死在晓星尘身边,我就不用继续发疯了。
正想时,金光瑶丢来一物,轻飘飘没分量地落在他身上,看清那东西是什么之后,薛洋徒然发火:“你他妈轻一点!!!”
“好好好,忘了这锁灵囊是你的宝贝了,昏倒的时候还死死抱着,你冷静点,别起来!身上还有伤呢,我可不想费力再包扎一次。”
看薛洋躺回去,又抱紧锁灵囊,金光瑶调侃:“夔州流氓,居然也知道情义为何物了吗?”
薛洋也反讽:“过奖,你呢?高高在上的仙督,该有很多事要忙吧,怎么有时间来义城,时机恰好地救了我?”
金光瑶自嘲一笑:“没办法,伪装久了也会累,我需要一个知道我真面目又不会揭穿我的人,所以,还不想让你死。再说,我还需要你帮我处理‘罪人’呢。”
沉思片刻,又道:“薛洋,认命吧,我们这种人,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只能无情到底,方能在这世上挣来一席之地。”
薛洋闭上眼睛,不想再听。
躺了不到半月,金光瑶再来看望时,薛洋居然已能撑着重伤的身体下床练剑。
练剑起初很不顺利,霜华一次又一次脱手,练了半日,薛洋拿出一根白布条将眼蒙住,剑光挥洒反而变得利落流畅,满院充满瑟瑟清风,薛洋剑指哪里,风就吹向哪里。
妙则妙矣,只是破败的义庄小院,被风一吹,倍显凄凉。
金光瑶只瞧一眼,就看出这剑法优雅大气,绝非薛洋自己原本的路数,定是晓星尘道长所教。此时的薛洋,用着那个人的剑,也像那个人一样蒙着眼,全身上下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不像金光瑶以前认识的那个夔州小流氓了,也不像晓星尘刚死后那个怒气冲天的疯子。
相识近十年,金光瑶一直觉得,薛洋身上少了点东西,正是因为少的那点东西,导致薛洋尽管生得一派风流俊俏少年模样,可还是眼神稍变就容易让人感到一阵恶寒,如同看到了什么披着人皮的非人怪物。
可现在,薛洋变了,在义城沉寂几年,又发疯几年,脱胎换骨,再站起,像个有血有肉的人了,甚至用起这把剑,活脱脱一个青年才俊,有模有样。
这样的薛洋,不会再离开义城了,准确的说,是不会再离开棺材里那个人了。
金光瑶放下心来,问候交代完毕,准备要走。
“等一下。”
薛洋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纸,极为珍惜地打开递给金光瑶。
“你给我说说,这首诗,什么意思。”
金光瑶接过,只见泛黄的纸页上,清雅的字迹记着一首清雅的诗。
清风自南,环环抱山;
清风自北,上善若水。
清风自东,云鹤游空;
清风自西,福祸相依。
昭昭旧梦,摇摇碎之;
风兮止兮,江阔云低。
青青子佩,悠悠思之;
风兮动兮,不我遐弃。
很简单的一首诗。薛洋看不太懂,因为他自小认字开始就是为了阅读修习邪术的手稿符咒,十几岁在金陵台初做客卿时,很多文字意义还都要金光瑶帮忙解释, 诗律向来一窍不通。
看完,金光瑶淡然将纸折起递还给薛洋。
“是晓星尘道长的诗吧?意思很简单,就是以清风自比,抒发生平不得志的苦闷。”
“真的?”
薛洋有些怀疑,他明明记得,晓星尘在研习这套剑法时,没有一点苦闷之色。
“真的,”金光瑶再次肯定,“我走了,你好好修养,不要再发疯了。不是还要给晓星尘道长补魂么?把自己先折腾死了还怎么补魂。”
送走金光瑶,薛洋望着手中的纸发呆。
不得志,不得志。
你若能回来,我愿陪你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让我做你的眼睛,你的武器,都可以。
晓星尘,你可否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等待中重生 为一个人
人世浮沉 无悔此生
夜色中寻觅过当往事困住我
也盼心中生出一点萤火
很喜欢的歌词。
等待中重生 为一个人————薛洋的重生重塑,确实不在被救时,不在义城三年时,也不在晓星尘死时,而是在八年漫长等待与寻找中,渐渐完成。
人世浮沉,无悔此生————不是说薛洋对这一生所做的事无悔,而是终于无悔来这世上走过一遭。若没有晓星尘,他的一生只有凄惨的开始,罪恶的结束,没见过光,一定是极度厌世,后悔来过的吧。
本文中,目前,我最喜欢这个最后在义庄终于练成清风剑法的薛洋,这个时候的他,滔天愤怒也好,杀念欲念也好,都暂时平息了,对自我感情排斥过否定过,最后,所剩下的,只有对晓星尘最彻底、最纯粹的思念与忏悔————断了这嗜血的心魔,你可原谅我?
哎,歌太好了,我的文配不上,说不定以后会改名,下周一再见啦~
第22章 反噬
凉亭之下,晓星尘又超度走了一个怨灵,念完往生咒睁开眼睛,只见落地的白色衣摆上已飘落许多秋日的落叶,一张年轻的脸庞就伏在几片落叶之间。
薛洋又是在他身边地上睡着了。除了头枕着手压着他衣摆,身体其余部分都暴露在冷冰冰的坚硬地面上。
同行之后总是如此,薛洋明明可以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去睡,然而并不,仿佛舒服不舒服是次要的,距离他近不近才是最重要的。
晓星尘向来与人为善,别说是人,哪怕一只动物在他面前受苦也难以容忍,眼下薛洋这般,死去两年的亡魂,又是断指又是断臂,每日还要承受反噬,纵使知道这其中许多苦果都是本人咎由自取,可还是难免勾起他怜悯心疼,但一想到前尘往事,他又不得不硬着心肠提醒自己提高警惕,提防薛洋惺惺作态。
毕竟,薛洋曾经假扮成另一个与自己心性完全相反的人,在他身边潜伏了三年。
此人不可信。
晓星尘将这句话在心里重复默念了好几遍,念完又想:不知一片衣料相隔,睡在地上的鬼魂能否就真的少点凉意。
他本就打算生火,早在一边备好了枯枝木材,当下立刻默念燃火咒将火堆点燃。
在原地静坐清修一个时辰后,他才试着唤醒身边的鬼。
“薛洋,醒醒,接近子时了。”
睡在地上的鬼闭着眼皱了皱眉,懒洋洋不动弹。
“子时怎么了?”
“你不该做准备了吗?”
“做什么准备?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截被冥火烧过的桃木做成木剑,还被你毁了,我拿什么做准备?”
说话间,薛洋依旧没有睁眼,躺着转了下头,负气般留给晓星尘一个后脑勺。
晓星尘问:“你不是还有一把匕首么?”
薛洋摸出怀里的匕首扔在附近。
“你看看吧,这匕首乃是邪物,别说驱赶怨气,它别吸引来更多怨气就不错了。”
火光照耀下,地上插着的那把精巧匕首,果然冒着森森寒光,腾腾杀意。
晓星尘道:“清风剑法不重武器,你随便再捡一根树枝,只要心法用对,效果也应当不差。”
薛洋挥挥手:“算了,我不用你那高贵的剑法,也能挺过去。”
晓星尘不知薛洋所谓“挺过去”究竟是如何挺过去,正待再问,林中树影婆娑作响,面前取暖的火堆霎时熄灭,亭下温度骤减————子时已到。
薛洋睁眼,调整睡姿,坦然将身体摆成一个“大”字。
那意思很明显:来啊,他不怕。
地上的落叶被怨气挟持着剐蹭地面,抑或互相碰撞粉身碎骨,逼人怨气黑雾一般带着飞沙走石与冤魂厉鬼聚集到薛洋身边,这次没有清风护盾,他的身影很快被笼罩,淹没在黑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