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滨海觉得有点冷,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是个无神论者,医科生对人体对生命的研究,让他无法想象人死后会以另外一种形态生存下去,然而这一刻,他莫名其妙的竟然希望左言说的是真的。
虽然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了。
左言说完那段话后,忐忑的看着眼前的人,手指到都快被他自己抠烂了。
其实他并不爱说自己能够看见鬼,因为这世上没多少人是真的相信他的,哪怕那些请他们家驱鬼辟邪的人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都把自己当成正常人在过,即便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视而不见。更是从来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的这个特殊的能力。
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别的解释了,当初的预感成了真,为了钱他和鬼做了交易,终于站在了地狱的大门口,只要一步,就永坠深渊。
没人信他,没有人。
“啪!”档案夹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林警官瞪着他,“别给我扯东扯西的!我问你什么你回答我什么!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为什么在你手里!回答我!”
左言缩着脖子,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眼泪又流了下来。
于是话题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嫌疑人左言很老实的回答了警察所有的问题,但是一旦到他无法解释的地方,比如说如何知道晨昱柏银行密码这件事上,他就拿鬼神之说来解释,又让人觉得油滑。林警官试图用各种方式突破左言的防线,然而却没有任何进展。“事实”“证据”“真相”是审讯的根本,鬼神论绝对不可能被采用,审讯一直没有突破。
一个小时后,林警官退下,换上了局里最厉害的审讯官,面对不同的人问出的同样内容,左言一脸的生不如死。
林警官来到了滨海的身边。
滨海的眼眶通红,但是qíng绪已经稳定了下来,见到他的时候还点了下头。
林警官蹙眉:“差不多要通知家属了。”
“不是还没确定。”
“在怀疑阶段,就可以通知家属,进行调查,你送来的dna样本我也送上去了,最快三天我就可以得到一个口头上答复,这个时候让家属参与调查没问题。
滨海想起晨子曜,嗤笑了一声。
真可惜啊!
如果是在晨子曜的婚礼上,自己再把昱柏的消息送到他面前,说不定能够达到更有趣的反应,他现在对晨子曜的痛恨几乎达到了顶点!恨不得徒手撕了那王八蛋!那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真的,我不骗你,你别问了好不好,我都发誓了,发誓了,这些证件都是我捡的!”
“捡的?你怎么知道密码?你在h市在柜台前取过五十万!密码是怎么得到?
“晨昱柏告诉我的。”
“他死都死了,怎么告诉你?只告诉你密码?你和他之前认识吗?你们是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告诉你密码?”
“我说了我能看见鬼啊!他让我帮他办件事,我才答应的啊,这是交易好不好,交易!我腿都断了还全国到处跑,我容易吗我?”
“良心愧疚,躲避追寻,将到手的钱转移,到处走很正常。好,退一步,我问你,你和他什么交易?”
“呃……”左言嘴唇抖了抖,很委屈的摇头,“不能说的,和鬼签了契约就要保密遵守,毁约了后果很严重。”
“好,后果很严重……我也可以告诉你,欺骗警察,成为凶杀案的凶手,后果也很严重。如果不想余生都在监狱里,就认真回答我问题!”
滨海的拳头捏紧,声音沙哑的问:“他说的话,你信吗?”
“什么?”林警官正喝着茶,闻言想了想,抬头,“没什么信不信的,总不能在书面报告上写是因为嫌疑人看见了鬼吧?所以这个答案不接受。”
“如果是杀人弃尸,他会判几年?”
“死刑。”
“好!”滨海咬紧了牙齿。
“叩叩。”
说话间,房门被敲响,一个劲瘦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肩膀上的三个警花很醒目,屋里的警员全部恭敬的喊了一声:“赵局。”
赵局长走进来,视线先停留在了滨海脸上,然后移到了审讯室里,问:“什么案件?”
“您好,赵局,我是s市青城山区派出所的林宏达,今天早上我发了一个跨区行动的报告申请,现在我正在追查一个凶杀案。”林警官敬了个礼,言简意赅的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赵局长的表qíng很惊讶:“凶杀案!?”
“是的,在审的是嫌疑人,被害者的证件在他身上,这一个月他频繁使用被害者的证件提钱,我们正在调查这件事,目前还不能确定他就是杀死被害者的凶手。”
赵局长的表qíng顿时变得很严肃,摊开了手,说:“报告给我。”
“是!”身边年轻的警察急忙起身。
赵局长接过报告,低头快速的浏览了一遍,最后抬头看向了林警官:“已经确定遇害者是晨昱柏吗?”
“只是初步确定,正在做最后的调查。”
“有多大把握?”
“大概……九成。”
“这个高了?”赵局长眉心蹙紧,看向滨海,“这位是。”
“遇害者的好友,是他报的警。”
赵局长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帮他拿报告的年轻警察,说:“到我办公室里,把晨子曜叫过来,我想他有权利知道这些。”
滨海的瞳孔猛地一缩,继而掀起有如暴风雨般的巨大愤怒。
他无法自控的质问道:“晨子曜为什么在你那里?在你的办公室里?都什么时候了,他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赵局长也没生气,就是脸色有些古怪。
本以为只是调查一下晨昱柏的行踪,谁知道竟然成了谋杀案,他也吓了一跳好不好。
现在,脑海里还能清晰的回忆晨子曜拜托自己的画面,弯腰鞠躬的,说是很久没见他哥了,也联系不上,担心了很久,只知道和这个左言一直在一起。现在他就希望能够从左言口里得到他哥的准确消息。
然而,现在……突然脑海里就蹦出了“天意弄人”这四个字。
唉!
生离死别,总是最让人痛心无奈。
晨子曜一个人在局长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厅里坐着,泰华在他过来前已经被打发走了,他现在已经很清楚泰华的态度了,未免节外生枝,他希望能够顺顺利利的见到哥,能够和哥和好。现在他真的什么都不求了,就想抓着哥的手,求他原谅自己,从此以后再不分开。
年轻的警察敲开门的时候,目光中有着怜悯,但是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晨子曜并没有发现。
“你好,晨子曜同志,我们赵局喊你过去一趟。”
“人找到了?”
“呃,嗯……”
晨子曜的眼睛一亮,笑容从嘴角压不住的溢出来,他站起身走到了年轻警察的面前,笑道:“谢谢你,走吧。”
年轻警察yù言又止的看着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他们离开办公室,一路走向审讯室,晨子曜的心里都是雀跃的。他知道他和哥之间肯定还会有很多的问题,那些伤害那些愧疚不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释然,但是无论是惩罚也好,甚至暴揍一顿都可以,只要能够见到人就行,无论什么事qíng都要一步步的来,他有足够的耐心追回哥,让哥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