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还没退尽。
冰冷似乎让子曜很舒服,眉心舒展了,哪怕是在沉睡中,也本能的追逐着能让自己舒服的冰冷。
本来想要收回的手停了下来。
他蹲在了c黄边。
放在滚烫额头上的手,一动不动。
直至子曜的眉目舒展,沉沉睡去。
他的眼底漾起笑,似曾相识的一幕让他胸口软软的,好似回到了子曜还小的时候。烧的小脸通红的小小子曜,即便睡着了也抱着他的手,稍微用力想要抽出自己,抱着自己的小手就越加的紧,眉心紧紧蹙着,眼球在薄薄的一层眼睑下快速的滑动,好似下一秒就会醒过来一样,哼哼唧唧的,眼泪浸湿了眼角。
听说,孩子在病重的时候最黏谁,在他心里最爱的就是谁。
真希望时间可以倒退啊,他还没有变老,他也还没有长大,只是单纯的相依为命的快乐着。
凌晨的时候,子曜又烧起来了,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泰华在隔壁睡的像头猪,呼噜声震天,晨昱柏一会儿现身为他加被子,一会儿用掌心为他降温。
天蒙蒙亮的时候,子曜突然睁开了眼睛,黑漆漆的眼眸锁着他,喊了一声:“哥。”
他吓了一跳,没等他想好理由,子曜便磨蹭着他的掌心,闭着眼睛又喊了一声哥。
烧的有些糊涂的孩子难得清醒了几秒,但是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他看着自己被紧紧抓住的手,一虚一实间,就轻易挣脱了。
原来……松开一个人的手,是这么简单。
直到天色大亮,助理来敲门,晨昱柏才隐去了身形。
泰华拎着早饭过来喊人,睁开眼睛的子曜第一句话就是:“我哥回来了?”
泰华摇头。
“不可能,昨天晚上明明是我哥照顾我的!他为我盖被子,为我降温!守了我一晚上!”
泰华和助理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他。
晨子曜病了,工作不得不暂停,除了泰华,上午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三名助理。晨昱柏看着他们在客厅里吃东西,横坐竖躺的弄乱了屋子,洁癖症发作,实在不想再看,干脆就躲了出去。
他去了中心医院,打算看看滨海那边的进度。
真是既期待又忐忑。
他是真的不希望子曜知道真相,然而又无力阻止真相的发生,内心纠结的一塌糊涂。
到了中心医院,先是去了滨海的办公室,然后又去了病房,最后甚至去了手术室和食堂,竟然都没有找到人,不得已只能去了滨海的家,依旧没看见人。才发现自己不现身,真的找不到滨海。
……
这个时间,滨海已经到了C市的XX医院。
通过林警官,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亲眼看见了那堆暂时放在医院冷冻箱里面的尸骨。
真是……
一堆尸骸碎片。
骨头是淡红色的,像是鲜血洒在上面被风一点点吹淡了一样,像是人腿胫骨这样的大骨头都断了,尤其是看见骨头上留下的牙齿印后,滨海的心脏被狠狠的抓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
林警官看着他,yù言又止。
滨海狠狠眨了眨眼睛,逼回了眼泪,同qíng的说道:“不管是谁的,被咬成这样,家里人看见了得多心疼啊。”
林警官叹了一口气,“好在是先摔死的,你看,很多骨头都断了,然后才被野兽发现并哄抢,而且发现遗骸的地方距离出事地点应该很远,最主体的部分被拖拽到了兽巢里。”
“什么野兽?”
“狼。”
“青城山上还有狼?别的野兽?猛兽?”
“这几年偷猎抓的严,也注意森林保护,山里的动物又多了起来。”
滨海的眉毛狠狠的拧了一下,“没有别的线索吗?”
“这几天我们的人都在山上,陆陆续续的找回来一些碎片,但是时间太长了,不能确定是不是死者的。你来……”说完,林警官转身出了门。
离开医院,又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到了警局。
他们进了证物室。
一只破旧的旅游鞋,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红色碎布,一只手表。
滨海的视线落在那只价格不菲的手表上,瞳孔收缩。
表盘的玻璃已经碎了,表带也被啃咬的都是齿痕,表盘里的分针不翼而飞,时针停留在了一点的位置上,秒针还动着,却是一秒前进一秒后退,好像时间就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林警官问:“认识吗?”
滨海摇了一下头,视线还停留在手表上,“这只手表价值十二万,是劳斯顿的生肖手表,表带是蜥蜴真皮的,能带起这种手表的人,身家基本都是千万以上。如果它是真品的话。”
“是真品,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厂家那边给出了这款表上市后所有的销售名单,没有晨昱柏。”
滨海几乎绷住的呼吸猛地松缓了下来,当他猜出遇难者是一位身价不菲的男士时,整个身体似乎都绷紧了,尤其是紧绷的神经,甚至忘记了呼吸。
“但是。”林警官说,“这个,是一件衣服的碎片,你还记得晨昱柏上山的时候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滨海吞了口口水,辩解道,“红色衣服太常见了,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一块碎片上,我们的调查人员很幸运的找到了衣服的商标,因为你的怀疑,我昨天特意找到那段视频比对了一下,视频有些模糊,但是商标的颜色和大小、形状,基本一致。还有,尤其是这双旅游鞋,我基本可以确定它和晨昱柏脚上穿的是同款的。”
滨海深呼吸了一口气,简单的动作,竟有些颤抖。
他哑声辩解:“但是手表……”
“衣服颜色、衣服商标、鞋,这三点的一致,足够我将晨昱柏列入调查目标。”
滨海扶着墙走了出证物室,站在窗户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久久没动。
后来他问:“H市那边,亲眼见到人,是怎么回事?”
“我正在确认,也追查了他的行踪,目前他在海南。”
“海南?”滨海转过身来,“晨子曜说他回B市了。”
“他的身份信息还留在海南市,除非自己开车……”
滨海揉了揉眉心,脸色疲惫,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说:“如果,我是如果,假设发现的,发现的……”哽咽着,怎么都说不出那个词来,“那么为什么你们警察能够亲眼看见人?他的身份证信息还在使用?别告诉我有人伪装成了他的容貌,使用他的身份……活着。”
林警官神色黯然的看着他:“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叫左言的人,我明天就要去一趟B市,一起走吧。”
“好。”
滨海低头抽烟,抽了一口又一口,突然就哭了起来,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往下掉。
林警官走到他的身边,搂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
他泪流满面的说:“是,如果是他,那骨头,骨头,太惨了……他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啊?为什么……”
林警官没有说话,搂着他,任由他哭泣。
最后的最后,干了十多年警察的男人,哑声说着:“至少,咱们让他有名有姓,入土为安。”
……
晨昱柏没找到滨海,只能又回了家。
好在泰华这人虽然讨厌,但是身边还跟着三个小助理,为了在上级面前表现,小助理们吃过东西还把屋子收拾了一遍,等他回到屋里的时候,房子反倒还干净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