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同人)【舟渡】圣诞节的鸽子汤(12)
“怎么没人拦,当时四五个他的手下的拳手围着我呢,嘿可那些都是些什么人呐,比赛都是作假,输赢全靠剧本,真刀真枪对上了,全他娘的不堪一击!”大米说到兴奋处,忍不住挥了挥拳,“我跟你说,当时打的那叫一个惨烈,那些废柴最后都躺在地上哭爹喊娘地爬不起来,我手上就剩一根断了半截的木棍了,那老王八蛋只顾着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裤子都湿了!爽快!”
大米嘶地一声揭开旁边桌上的一罐啤酒,仰头咕嘟咕嘟灌了几口,哈地长吐一口气。
费渡仿佛看见了当时那幅画面,苍茫天地间,一壮汉带着浑身伤口和满腔的血气,倒提着半支木棍,一步一步逼向他瑟缩的对手。
满是快意恩仇的江湖气。
“后来呢?那老板报警了?”
“没错!妈的,大家都是道上混的,欠钱挨打天经地义,居然还报警,真他娘的不入流!”大米一口气喝干了啤酒,把铝管在掌心里捏成一团后现代主义造型的废金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打了就打了,蹲牢子我认!不就进去蹲几年嘛,出来后我依然是一条好汉!这件事我不后悔,唯一的就是……”
大米声音越来越低,费渡盯着他的表情,试探地开口:“怎么,是觉得对不起你女人……不,你家人?”
大米点点头:“我从小就没了爸,家里欠了不少债,是我妈把我拉扯大的。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我之前赚钱也是给家里还债以及给她养身体,但因为我这事又赔偿了一大笔,我妈受了打击,身体更差了。我出来后才知道,她在这三年里,得了肺癌,又怕花钱不敢跟人说。”
费渡了然:“所以,你就跟着现在这个大哥混了?”
“嗯。我出来后到处给我妈找医院,可人家都说没钱不能收,急得要撞墙,还好我一个狱友给我介绍了灰蛇哥。他挺仗义的,帮我妈安排了镇上最好的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费渡:“令堂现在身体如何?镇上的医院有治疗癌症的设施么?”
大米:“一般。肺癌中晚期,有扩散迹象。等这次的事情成了,灰蛇哥答应会分给我一大笔,到时候就有钱到T市的大医院,给我妈做手术和化疗了。”
费渡:“可癌症不能拖的吧,你在这里的每分每秒,令堂的病况都随时有可能扩散。而且你现在做的事情这么危险,万一出事了,令堂怎么办?”
大米一脸茫然:“灰蛇哥说不会出事的,万一我们谁被抓了,也就两三年就能出来了。这段时间,大家都会帮他照顾家里的。”
多天真的孩子啊,典型的没文化真可怕。
费渡冷笑一声:“两三年?你们知道你们做的是什么事么?”
大米摇摇头。
“我不知道你们原本要做的事是什么,单说绑架。照你们勒索的那笔数字,那都是最低十年起步的,如果这里面情节较轻的可以酌情减刑,说不定令堂还能等到你出来。”
费渡叹了一口气。跟骆闻舟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乱七八糟的刑法知识累积了不少,堪称半个专业人士了。
“这还是情况较好的,万一你们绑架的人,比如我,不幸死在了你们手上,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绑架导致死亡的,那就直接死刑了。”
大米眼睛都直了:“死……什么?!”
“绑架不是民事案件,也就是说如果警方追查起来,哪怕我不告你,司法机关都能对你提起公诉。”费渡摊开手:“怎么,你走上这条道时,没人跟你说清楚么?”
“不是,杀人偿命我知道,但我原本也没想闹出人命啊?就想着大家赚一笔,古代的大侠也不都是劫富济贫什么的么?怎么这么严重啊?”大米情急之下攥住费渡的肩膀,一握之下才发现手掌下的这身体比看起来更加单薄瘦削,骤然想起这位大爷的心脏病,赶紧甩手放开跳到一边,生怕这琉璃般脆弱的瓷娃娃就碎在自己手上了。
费渡:“……”
不是,我看起来应该不像是有传染病吧?至于么?
大米尴尬地搓搓手:“抱歉费先生,那啥是我急躁了。这事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知道您挺有办法的一个人,您看这事要怎么办才好?”
费渡轻轻撇开视线:“我又不是警察,我怎么知道。真出事了你就一直跑,别被抓到就行了。”
“我是可以逃跑,但我妈等不了,她的身体状况,今年再不动手术就来不及了!而且她的年纪大了,再过几年可能就不能下地了,身边不能离了人照顾。”大米头上沁出一层汗珠,看起来是真急了,“我是不怕死,但万一我没了,我妈怎么办?我不能让她跟着我死啊!”
费渡想了想说:“你拿纸笔过来。”
大米蹭蹭地从茶几上取来了纸笔,因为走得急,还半途撞翻一个凳子。
费渡低头在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签了个名,折叠起来递给大米:“这是我秘书的联系方式。你明天联系一下她,把这个纸条交给她,让她帮你安排燕城第一人民医院的陈教授给你母亲做个检查,陈教授是国内治疗肺癌的第一人,也是我们家的老熟人了,这个面子他会卖我的。如果检查完了要开刀或做化疗都尽管做,账算到我这里。如果你母亲需要静养,我会安排我们公司在滨海的疗养院给她开一间房。”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大米接过纸条,手都颤抖起来。他反复把纸条上的话读了三遍,才敢确认这张纸条是他母亲的救命关键,珍而重之地把纸条对折又对折,仔仔细细地收藏在胸口的贴身口袋里。
再看向费总时,他的目光已是滚动着感激的热泪:“费先生!!!”
费渡微微后仰,避过大米喷出的飞沫:“……”
“举手之劳的小事,先别急着道谢。这一切的前提是我活下来,如果我死在这里就什么都别谈了,你就等着吃枪子儿吧,也别想再见到令堂了。”费渡挥了挥手,“比如,我现在快饿死了,外卖怎么还没到?啊我要饿死在这里了——”
大米蹭地站起来:“我我我现在就去催一下!”
他刚要转身,就看房门被推开,黄毛探身进来,手里拎着一份外卖:“大米,你订的汤?”
费渡豁然抬头。
14:35
灰蛇坐在监控室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个功夫茶盘,正如往常一样一边自斟自饮,一边刷手机。
在他的价值观里,茶这种东西一定要放在紫砂壶里,用沸腾的山泉水冲开,经过一系列繁复的洗泡斟品酌的仪式,趁着滚热喝下,烫得五脏六腑都舒坦了,齿颊满是留香。这种醇香滚烫的热情就像年轻人漂亮的身体,让他欲罢不能。
可惜,这次抓到的那条鱼虽然好看,但不能吃,只能先供着。
他无意间一抬头,盯着监视屏幕看了一会儿,敲了敲其中一个画面:“这是什么人,怎么走到这里?”
负责监视屏幕的手下看了看:“哦,一个送外卖的小妹,迷路了走岔了路,黄毛已经让她出去了。”
“外卖?”灰蛇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个时间?”
“嗯,大米订的外卖,是……”手下调出了来访记录,“东星记的汤。黄毛验过了,没异常,也没夹带什么东西,就是正常的外卖。”
“哦……”灰蛇冥冥之中觉得哪里不对,始终放不下心来。他打开大众点评搜了一下东星记,蹙起了眉头,“这家是有供应老火汤没错,不过东星记在东城啊,离这里跨了大半个燕城,为什么要点这家的汤?”
手下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里面那位想吃?”
灰蛇:“……”
他脑海之中有一根神经在不明就里地绷紧,使他的心跳异常加快。他站起身,凑到监视画面前仔细盯着那姑娘的背影。从这个送餐小妹的着装到手里提着的篮子,都挺正常的,没什么问题。唔唔,回过头看到脸了,长得也还行,眼睛挺大的……
等等,这姑娘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灰蛇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往前翻了翻——之前他正好在查春来集团的案子,又顺手看了几篇案子后续的报导。
其中一篇报导的是一个追授烈士的仪式,对象是一个叫顾钊的刑警——十四年前这个刑警独自追踪调查,中了圈套葬身火海,身上却被泼了脏水,背负骂名蒙冤十四年,这据说是整个春来集团案子被曝光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