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对于他们的孩子,他的态度在某些方面也是一样。他关心赫敏肚子里的孩子和她的妊娠状况,只是因为怀着身孕的人是赫敏,只是因为她在意这个孩子。但是,除了他提醒赫敏要为了"他们的女儿"保持深呼吸、或是为了"他们的女儿"保护自己安全的时候,他便很少再说什么表达关心的话。比起他对赫敏强烈而偏执的在乎,这份关心也许只是略显苍白。
但随着他越来越担忧她的脑损伤情况,这种对比也日趋明显。她醒来时经常会发现头顶悬着一道诊断光带,而德拉科正坐在她身边神色紧张地盯着诊断结果。
她会伸手推开他的魔杖。"不要。我们没有办法的。"
这种损伤就像数道裂缝在她的记忆中不断蔓延,猩红的线条和金色的光晕混杂在一起,遍布在赫敏的大脑投影中。头一个月,金色光晕似乎开始在红色的裂缝周围慢慢凝结,与当初赫敏的记忆被自身内化的魔力封锁掩埋的情状颇有些相似。但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说不上来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到了九月的时候,赫敏发现她已经无法再触及那些记忆,就算她想,她也做不到。并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不该靠近可能存在危险的东西,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被完全挡在了外面,就好像她又一次被拦在了自己思想中的某个角落里。
她记得德拉科的母亲曾经被折磨过,德拉科是为了保护母亲才成为了食死徒,但她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有些信息就像常识一般已经深深融入了她对德拉科的认知之中,即使没有与之相关的具体记忆,她也都知道。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某些记忆已经消失,但她知道自己忘记了德拉科母亲的名字。这实在于理不合,令人费解。她记得德拉科的母亲,却完全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她这才明白自己的记忆已经开始丧失。
赫敏非常确定她之前一定是知道德拉科母亲名字的。有时,她会从正在阅读的书页中或者梳妆台下的抽屉里发现一张羊皮纸,潦草地写着"德拉科的母亲叫纳西莎",而且是她自己的笔迹。但是当她不再努力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些细节就又悄悄溜走了。无论这些信息被存放在大脑中的什么地方,她都无法再窥探了。譬如与金妮闲谈一段时间后,或是在实验室里工作了几个小时后,她就会发现自己又想不起来了,直到她偶然间发现另一张羊皮纸,看到她曾经为了提醒自己而写下的"德拉科的母亲叫纳西莎"。
之后好几周的时间里,她一直坚持写日记,每小时都会重新回顾并补充更多的信息。她发现,一旦她无法让这些信息频繁地出现在脑海前列,它们就会消散在她无法触及的意识深处。战时的其他记忆日益清晰,但所有关于德拉科母亲的事情却仍然一片朦胧。
她知道德拉科察觉到了她一直记不起他母亲的名字。每当他向她说起他童年的事情,他总会刻意补充一句:"我的母亲,纳西莎" ,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记忆丧失似乎被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仅限于那些和德拉科母亲有关的信息,其余的一切都保持着不甚稳定却依然完好的状态。
她和德拉科把所有她想不起来的细节全都写进了簿册里,以便她不时翻阅回顾。虽然这种做法也仅仅是聊胜于无,因为几个小时后,她就会再次忘记。她记得自己会不断忘记一些事情,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事情。不过,当她知道只要自己需要的时候总能找到这些信息时,她便又放下心来。
多数时间,她都尽量不去想那些。就算回想不起某些特定的细节,她也还是有许多事情可以去做。她还有德拉科。他还活着,而如果她的记忆丝毫无损,他也许就活不到现在了。
只要能让他好好活着,她豁出一切都在所不惜,区区几段记忆又算得了什么呢。
但德拉科却并未从这一事实中获得一丝慰藉。
这一天,他们正躺在床上,她试图找到一个能让他感觉到孩子踢她的地方。
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的手指下突然一阵颤动。
她对上他的目光,眼角的纹路弯了起来。"感觉到了吗?"
他点点头。她又牵着他的手放在她的肋骨附近。"她的头现在就在这里,脚在我的骨盆那里,一整晚都在踢我的膀胱。"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拇指抚过她肋骨间那道细窄的疤痕,他的注意力也从孩子身上转移了开来。
她收紧手指握住了他的手。
"德拉科—"她的声音紧张不安,说话时喉咙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