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盛唐+番外(27)
苏寂闲摇摇头,不想说话。
他觉得很累,还有些茫然。
他现在布置的一切都是为了安史之乱做准备,一旦战乱爆发,他有九成的把握将损害降到最低。
但是,那又如何呢?安禄山的叛变绝不会是小打小闹,纵使他做的准备再多,再完善,战争也不会因这些准备而变小。而他的隐元会只是一个江湖势力,哪怕他还有个国师身份,他的手里也没有一点实权。
那么,他做的这些,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从来不是心怀天下的仁者,他不过是纯粹讨厌战争,也想给陈月撑起一个安康盛世。如今记忆里的历史渐渐走近,他在这历史之中如同蜉蝣,无法撼动,无法逆转,他的力量在历史长河里微不足道。
苏寂闲忽然觉得很厌倦,有一种就这样撒手不管,听天由命的念头。
叶轩潜力很大,而陈月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那么即便是没了他,陈月应该也能在乱世之中过的很好吧?
那么,他能不能就这样好好睡过去呢?
“公子。”陆泠风忽然转过轮椅,面对面蹲在苏寂闲面前,把他的右手紧紧握在掌中。
苏寂闲低眸看着他,面色淡漠,无悲无喜,眼底却满是厌倦,甚至有了几分灰败的死气。
陆泠风有些慌,把他的双手全都拢在手中,一金一蓝的桃花眼像猫一样微微眯起,薄唇勾了起来,邪魅得满是妖气的脸笑得像乖巧温顺的猫,“公子在想什么?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呢,要不要和泠风说说?”
“不了……”苏寂闲摇摇头,气息很是微弱,苍白的唇抿着,依然不想说话。
陆泠风叹气,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公子累了吧?泠风去铺床。”
接着他便站起身,去给他铺床。
圆滚滚的小狐狸元宵趴在枕头边,看着他铺床、推轮椅、把主子抱到床上,甩着大尾巴蹭到被窝里,贴着苏寂闲趴下来。
苏寂闲睡得很快,躺下没多久,便陷入近乎昏迷一般的沉睡里,呼吸缓慢绵长,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陆泠风坐在床边凝视着他,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和眼睛,轻声呢喃着:
“公子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泠风真的很担心呢。”
“明天醒来,公子就不要露出方才那样的神态了吧?泠风很慌。”
“公子,你和我义父通过信,你该知道我义父对我的评价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年我义父可以将整个中原江湖搅得天翻地覆,如今的我,可以将整个天下推向混乱之中,泠风绝不是自夸。”
“所以公子,不要试图离开泠风,泠风是个疯子,只有你可以镇压。”
陆泠风的低语没有吵到苏寂闲,他依然沉睡着,睡得不是很安稳却又格外的沉,对睡着后的一切都无从知晓。
夏末时节,炎热暑气仍是未退,晒得人发晕。
广平王府的花厅里,广平王李俶和建宁王李倓正在聊天,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被李俶抱着呼呼大睡。
李俶带着微微的笑,温柔而满是疼爱,李倓的目光也时不时落在婴儿身上,像是在听李俶谈论他的宝贝女儿。
“前些日子九曲被哥舒翰收回,听闻他在那儿设置了两个郡,还成立了个宛秀军?”李俶低头用手绢擦去怀里婴儿的口水,笑得温润和煦。
李倓点了点头,面色沉静如水,“陛下对哥舒翰很是看中,待哥舒翰入京,少不得一番嘉奖。”
“哥舒翰的确是大将之才,”李俶叹息,“可惜了……”
可惜了是杨国忠的人。
李倓倒是摇摇头,低头喝了一口茶,“哥舒翰带兵是不错,只是私底下的生活却有些混乱,有将才也远远比不得朝中其余将军。何况安禄山不也和杨国忠不和么,哥舒翰圣恩渐浓,他比我们更该糟心。”
“也是……算算日子,封哥舒翰为太子太保的圣旨也该到九曲了吧……哦对了,你手里可还有人?”
“有,怎么了?”
“我家阿邈前几天遇袭,我总有些担心,想托你派几个人来保护他。”
“好。”
李俶朝他举了举杯,无声道谢,低头看了看闺女儿,“升平伶俐可爱,讨得今上和父亲的欢心,广平王府也跟着受了不少赏赐,却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大哥乃长子,有些事即便是现在不显,日后也无法避免。”
“我知晓。阿倓,国师现在如何?”
“不久前已经醒来,听说是没什么大碍,但一直谢绝所有来访,我的人也探知不到多少消息。”
“这样吗……”李俶若有所思,盯着水杯发起了呆,像是在考虑着什么。
李倓也不开口打扰他,安静地等着他思考完。
微温的茶水慢慢变凉,从杯口飘散出的缕缕白雾也越来越少,最后再也看不到。
升平小郡主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挥着小胳膊,脚丫子轻轻蹬着她爹的手臂,吚吚呀呀地叫着。
“啊呀,小升平醒了啊。”李俶恍然回神,低头笑眯眯地用下巴蹭了蹭小郡主的脸蛋,逗得小郡主咯咯笑,“乖女儿……阿倓,我想把阿邈送到国师手里,让国师教导。”
李倓一怔,眉头皱了起来,本就带着杀伐金戈之气的脸因这一皱眉而更加锐利起来。
李俶赶紧把小郡主换了个姿势抱,有些责怪,“皱什么眉呢,仔细吓着我家升平。”
一无所知的小郡主呀呀笑着,拽住父亲的衣领玩。
李倓闭上眼缓了缓表情,低沉道:“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阿倓,这件事我想了很久的……你知道我不是冲动之人。”李俶低下头,笑容淡了下来,“阿邈是我嫡长子,若是不出意外,未来他该是……可是阿邈性子过于仁善优柔,而我也不知该如何教导……”
“阿邈还是孩子,何必这般着急?”
“阿邈不小了,已经快及冠了。阿倓,你该知道广平王府如今的情况,我不得不早早安排好事情。”李俶叹气,“何况……你也知道国师和我们李家的关系吧?放在国师身边,我也比较放心。”
李倓缄口不言。
“我意已决,再过些时日我便让阿邈拜国师为师。”李俶站起身来,恢复了温润谦和的微笑,“你大嫂来寻我了,我先过去。”
“大哥慢走。”
目送李俶抱着小郡主走出花厅,和崔王妃相携而去,李倓站在原地沉默良久,才离开广平王府。
离开广平王府后,李倓并没有回自己的府邸,而是转道去了国师府。
国师府离广平王府尚有一段距离,他骑着马,沿着空旷的东市大街走过去。
来到国师府大门前,他才刚停下马,便有一个侍卫上前拱手。
“这位贵人,对不住,国师抱恙,这段日子不见客。”
李倓从袖里取出一块玉牌丢了过去,“把牌子给他看,他会见我的。”
侍卫接过玉牌,转身跑回府里,没过多久便回来把玉牌送还。
“国师有请。”
李倓点点头,下了马,在侍卫的带领下进了国师府。
他前脚走进大门,后脚便有一道人影往皇宫跑去。
天子书房里,一身明黄便装的玄宗正在练字,后头站着一个灰衣人。
“先是去了广平王府,现在又去了国师府吗?”玄宗慢条斯理地写着,“力士,你觉得建宁王这是有什么打算呢?”
高力士站在他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听他询问才轻声回答道:“建宁王爷本就和广平王爷兄弟情深,拜访拜访实属正常。去国师府么……奴愚钝,只能想到是因升平小郡主。”
“哦?”
“小郡主洗三那日,广平王爷原是打算请国师来祈福,不巧国师抱恙,便没能去成。这几日国师渐渐痊愈,建宁王爷或许是为小郡主而去。”
“嗯,建宁王向来仁义。”玄宗一笔捺去,写完整幅字,随手把笔丢到洗砚池里,挥挥手让灰衣人退下,“走吧,去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