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的嘴角缓缓弯起一个弧度，意味深长歪头道：“的确还是要出去，不过最重要的一件事已经办好了。”
他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是辰时了，二师兄，我先走了。”
颜路欲言又止，这样的他实在是太不同寻常了。这时张良回头又对他作揖道：“先前和二师兄说的事，就麻烦了。”
“我...知道了。”颜路答道，随后他忽然想起：“这几日你不在玲珑总过来找你，你为何不自己交给她？”
闻言张良脸上的笑意逐渐放大，慢慢转身：“我猜...她现在最怕看见的就是我。”
玲珑果然没睡着，就算默念心法也睡不着。她一晚上一会儿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又在房间内来回地走，甚至还在窗户处趴了半个时辰，最后她精疲力尽地趴在床上，才勉强消化了昨晚的事。
经过一晚上的苦苦挣扎，一些事情一一明了。
为什么她那么喜欢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唯独见不到他的时候她那么难过？为什么她不喜欢看见他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为什么她总是忍不住想和他亲近？不过都是因为.....
她只是想着，心又开始砰砰地跳动，一下一下如同急促的鼓点。玲珑心里忽然一紧，不过是因为....
她喜欢他呀。
原来，她喜欢他。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玲珑将微微发烫的脸埋进塞满了荞麦壳的枕头里，许久才爬出来。
她怀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往藏书楼走去，打算去翻阅一下需要的书籍，顺便将那心法也带上了。
待走到转角处时，玲珑听见藏书阁外的弟子恭敬道：“三师公慢走。”
她慌忙收回了脚步，猫在墙脚躲好，大气也不敢出。
待他走远，她才又重新慢慢走出来，往藏书楼走去。
玲珑暗自鄙视自己实在是太没用了。
刚刚想明白自己喜欢他，她自然也明白了他大约也是喜欢她的。按理说她应该很高兴才是，她喜欢了他，他也没躲着她。
可是当她冷静下来她就想起昨晚的事。自己竟然就那么呆呆地被他亲了那么久都没反应，最后还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只能被他抱着回来。她现在想起来，那一颗心就如同被人攥在手中一样，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一会儿羞一会儿窘。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怯懦，她忍不住想逃避。
“玲珑？”颜路没忍住又叫了她一声。
“啊？”
玲珑回神，有点心虚：“师兄你叫我？”
颜路微微挑眉，这两人今天似乎都不太对。
“这是子房托我交给你的。”他将手中的竹篮给她。
“哦哦哦，谢谢师兄。”玲珑接过一看，是那些祭祀要用的东西。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颜路没忍住，这两人.....
玲珑一摸脸，赶紧不再想昨晚的事，开始找借口：“这个....嘿，嘿，就是，就是太阳太大了，今天天气真是好呀。”
颜路惊讶，这才辰时多点，太阳能有多大？她这借口真是一点都不高明。
“玲珑昨天进城遇见子房了吗？”他状似无意地问。
“没有！”玲珑急忙摇头否认，看着一点都没说服力。
颜路缓缓笑了：“玲珑方才说有什么问题要问？”
玲珑见他不再继续追问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她赶紧将那心法掏了出来：“师兄，我近日觉得好像能将这本心法完整背诵了，而且昨晚我一直默念心法都没睡着。”
“哦？”颜路觉得有些好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拿心法来催眠，一般人即使体力不支练习不下去也会选择停下，而不是干脆睡过去。不过拿来催眠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那说明玲珑已经可以进入第二层了。”颜路将那心法接过。
玲珑惊讶地抬头，心法还有第一层第二层？
颜路以为她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这确实有些不可思议，即使天赋极佳的人少说也需要练习一个月以上，身体才能承受一遍遍反复练习心法。”
他的拇指摩挲着那卷竹简：“不过，师叔这卷心法十分不同，师叔练习时也不过短短几年就内力大涨。而玲珑又精通易经，想来也是一个理由。”
玲珑点点头，确实她那天在藏书楼读过那一次后，她就能背诵了，毕竟她早就很熟悉其中的内容。
“那师兄说的第二层是什么意思？”玲珑疑惑道。
颜路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她说道：“我先帮你把把脉。”
“好。”她跟着颜路过去。颜路取出一方手帕搭在她手腕上，开始搭脉。
片刻过后，他面露惊讶地收回手，有些不可置信：“玲珑的进步竟然比我想象的更快。”
玲珑有点兴奋，这才想起颜路说她进步很快，她一直担心自己不是习武的材料来着，当下欣喜地问道：“真的吗？”
颜路微微点头，也觉得不敢相信：“才不过十日功夫玲珑体内的内力竟然已经渐渐成型了。”
“初学者一般通过诵读的方式一遍遍积累下来才能在体内产生些许内力，潜移默化地影响经脉，从而使身体适应内力的存在。这就是习武之人常说的第一层‘凝神’以静气。等身体完全适应才能进入第二层——‘运气’以成形”
玲珑缓缓点头，她每次默念那心法时身上的经脉确实有些酥麻，大约这第一层就是让经脉适应？
“那这第二层就是让这些内力在体内运转？”玲珑问道。
颜路颔首：“正是。”随即又疑惑道：“可是，我刚刚发现玲珑竟然第二层也已经突破了。”
玲珑怀疑自己听错了，正要问。颜路又将那心法翻开，仔细端详着。
“原来如此。”他抬头看向玲珑，“玲珑可是按照这本心法的顺序在修习？”
玲珑茫然，一时没听懂颜路的话。
“先天八卦：乾坤巽震，艮兑坎离，即自然中的天地风雷，山泽水火。对应到人体，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颜路徐徐解释，又微微笑道：“这些想必玲珑也知道。”
玲珑不可置否，接着说道：“后来文王在伏羲先天八卦上加以补充，将先天八卦两两叠加便成了如今易经中的六十四卦。”
突然间，她惊讶道：“我读的时候确实不自觉地会读到某一卦时就将精力集中在那个部位。难道……”
文王六十四卦是由伏羲八卦叠加组合而来，两个先天乾卦叠加在一起就是文王八卦中的乾卦，先天乾卦和先天坤卦的组合就成了文王八卦中的否卦和泰卦。
颜路笑道：“正是如此，这就是释明心法行经的方式。”
他顿了顿：“玲珑如今已经算是正式入门，只要继续按照这个方式练习下去就好。假以时日内力就会愈加醇厚。”
玲珑欣喜不已，没想到她竟然误打误撞就入了门，但是她随即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别的心法没有八卦顺序又是如何运行的？”
颜路温和地笑着：“这个么，不同的功法各有不同。像我修习的坐忘心法，就是按照穴位的走向运行的。”
玲珑点点头，这才想起来颜路的坐忘心法也很厉害，前世原主也曾经见识过。她记忆最深刻的除了张良的“凌虚”剑以外就是颜路的佩剑“含光”，记得张良的剑是因为原主时时刻刻最关注的就是他，而记住含光却是因为它十分特别。
君子无形，含光无争，含光是一把无形之剑，当时令众人大开眼界。
这时，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闪过，玲珑一顿，惊喜地站了起来：“谢谢师兄！”
颜路浅棕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对她突如其来的高兴不明所以。
“那我就不打扰师兄了。”玲珑拎着篮子就急忙往外走。
“玲珑不是说要找些书籍来看？”他也站起来，将她送到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