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系列同人)帝都诀(91)

缓缓松开了绞紧在木质窗棂上苍白修长的手指,他痛苦地闭了闭眼,随即加快了脚步。耳边风声呼啸,他再也听不清身后那些逆风而阻的声音。

沧流历九十三年,异常不太平的年份。云荒大地上战云急涌,杀机四伏。

千里之外的怒海上,黑色的巨浪奔腾翻涌,仿佛一群群被驱赶的怪兽。随着冥玦祭司的祝颂声,黑色的海浪被某种可怖的巨大力量操纵着,居然向着天空不断涌去!

法阵中心的人,经历这几十日的术法,已是极为苍白衰弱。一缕可见的黑死气息,自她的身体里蔓延开来,似是要突破女子过度衰弱的躯体的禁锢,蒸腾而出。

她忍受着身体里剧烈的疼痛,知道要更快一些,才能将那缕魔的气息,永远溺斃。随着她的死亡,将它永远封印在身体里。

“我愿血祭,以身化海。”她低低吐出一句话,微弱却清晰。

白衣祭司站在哀塔顶上,双眼流着血。在他连绵不断的祈祷声中,上古的咒语发挥出了极强的力量,令整个大海都为之沸腾。黑色的浪仿佛一条条从深海里腾出的巨龙在她身边咆哮,争着向天空里飞去。整个怒海都在狂暴中战栗,海水被一种不知名的骇人力量拉扯着,形成了一道奇异的水墙!

头顶的光,一分一分地暗淡下去,耳边只有狂风巨浪的怒吼声。

整个七海,都在这个可怕的咒术之下沸腾了。

玉衡

“海国公主将祭献出所有的血,请大海听取她的愿望!”咆哮的大海中央,高高耸立的哀塔顶端,冥玦的长发在狂风中怒舞,他仰起苍白的脸,对着黑暗的苍穹厉声高呼:“请大海赐予她力量,完成她最后的愿望!”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哀塔里的那根金杖应声而落,彻底贯穿了女子的心脏。

“潇……”

“雅燃……”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如此哀伤,又如此虚无缥缈。

“诸神寂灭!” 冥玦双手合十,吐出了最后一句咒语。

这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一颗清泪自她的眼角滑落,唇边还残留着一抹笑意。一阵风穿过殿堂,她的身形化为点点萤晖渐渐消散,漫天星光皆不及此刻绚烂。

白衣祭司望向数十日以来那个恢宏繁复却血腥可怖的法阵在逐渐解体,一滴殷红的泪自他苍白瘦削的脸颊坠落。

殿内,似乎还回荡着她虚弱而坚定的声音。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团黑气叫嚣着纵跃在她身体里的时候,她说她快封印不住它了。冥玦知道她所谓的“它”,指的是什么。那是被她吸藏在她身体里,魔的气息。

冥玦抬头,望向破军和天狼两颗星,而两颗星辰轨道之间的那颗最亮的星,在瞬间暗淡无比,正加速坠落向暗夜。三颗星,牵着三个人的命运,彼此互为羁绊。

黑暗里,潇看着不再笔直垂于贪狼下的摇光,眼里露出了冰冷的笑意。终于,祭海之术完成了。她流尽了全身的最后一滴血,斩断了三星原本的连接,亦扭转了他的命运。

从此以后,他和她再无干系。

意识在渐渐地消散,从未有过的疲倦袭来,永恒长眠的念头在这一刻占据了她的心。

“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潇。”

“放心。”

“多谢……”

雅燃耗尽了仅存的所有灵力,彻底地离开了,这一场相遇很短,很快便是诀别。她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潇的耳边——承卿此诺,必不相负。这是她的夙愿,又何尝不是她的呢?

潇静静地合上眼睛,外面的波浪声呼啸可怖,黑色的浪已经遮蔽了天空,她觉得自己的魂魄在渐渐消散,飞入了风暴中,和那些海浪融为了一体。然而,在她模糊的视线里,黑暗的最深处却浮现出了一个戎装军人清朗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很快便被悲戚取代,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伤。

“潇,不要离开我……”他颤声对她说,然后转身投向了万丈的大地,犹如穿云飞去的鹰。

“少将,对不起……”在最后的幻觉里,她喃喃着,说出了似乎永远都无法再对他说出口的话。

她徒劳地向着虚空里的幻影伸出手去,仿佛这样就能再次触碰到那个男子。黑暗的哀塔里,似乎又再度弥漫着那么多年来,他的无微不至和给她的安全感。

那种感觉,从小小的他,到他长大。他的身上,温暖而清爽的气息再度将垂死的人环抱,那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阳光和热量。

然而,用尽最后力气伸出的手,却在空中停住了。只是一刹那的迟疑,修长柔美的手臂缓缓垂落到了地面上。有泪水从已经合上的眼里落下,化为圆润的珍珠铮然落地——这是她流干了血的身体里,最后的一滴水。

她觉得身体忽然就轻了,很快脱离了那个垂死衰竭的身体。

只是一动,她就从地上轻易地站了起来,轻得快要飞起来一般。她回过头,看到了地上的那具躯体——被灵魂抛弃后的躯体冰冷而僵硬,闭着眼睛,脸上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而满足的光芒。

潇,在生命还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刻,你原来竟是如此满足?她茫然地看着那具僵冷的尸体,却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强烈的光芒从头顶笼罩下来,那是浩瀚星空里的无数星辰的光,吸引着鲛人的灵魂去往天空——是啊,每一个鲛人死后,她的灵魂都将融入大海,然后在满月的夜晚升上天际,成为一颗星星。如果在中途遇到了云层,那么就会化成雨,重新落入江河湖海中。

鲛人的宿命,永远在水中流转不断。

那么,自己也要归于大海了……和所有死去的族人一样,是么?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的神志为之一清:是的,她要回去!她一定要在残酷的战斗开始前便赶回去!

她曾告诉过他,无论她身在何处,必将回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作战。哪怕身体在千里之外死去,她的魂魄也将乘着风浪而至。

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快过魂魄的心念?自己让冥玦祭司举行这样的仪式,不就是为了在最后的一刹那脱离这个垂死的身躯,可以将自己所有的力量投入到战斗中,以期那个两全的结果么?

我必将回去,而这一战后,我也将得到永远的平静。

沧流历九十三年五月十五。

千里之外,哀塔里的金杖落下的瞬间,恢宏的宫殿里,一双眼睛霍然睁开了。

“少帅,您醒了?”身旁将领关切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

云焕见得如此神情,沉声问了一句:“我睡了很久?”

“是的。”略微迟疑了一下,身侧将领低低说道:“您睡了很久,不过一直不太安稳。似是被什么魇住了一样。为防空海那边趁虚而入,属下不敢透出任何风声。”

彼时,云焕下意识地抬手,却发觉手腕上那两道金芒不见了。心下惊讶,他摒退了身侧几日以来忠心侍奉在侧的下属。

暗自运力,只觉血脉畅通,运行无阻。一股柔和却强劲的力量周转开来,护着各处经脉。这是……

然而就在他犹疑的时候,一抹锐痛清晰袭来,云焕紧紧地按住胸口,仿佛心脏正在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贯穿而过——光剑隐隐鸣动,给了他和煦而坚韧的力量。

“潇……潇!”他低低呼喊着,想起了梦中的可怕景象:他梦见遥远的黑塔上,一个诡异的法阵正在启动,一根金杖刺穿了她的心脏,将她钉在了那里。她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整片大海。

金杖落下的瞬间,那种尖锐的刺痛是如此真切,以至于他骤然醒来。可是,她早已离开了,不是么?可为何,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切?连同着帝星陨落的那一夜,甚至是他与她~~~的那一夜……

只有一种可能。那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并且全部与她有关,她并没有死。而那个梦境,也绝对不会是假的,他和她共同拥有的,~~~的一夜。然而,那个真切的梦,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又似在昭示着什么。

斗柄指南,天下皆夏。为阻贪狼欲破摇光之势,玉衡横亘期间,以己身相殒,力挽狂澜。斗柄自连接处断裂,众星散乱,节气应为夏,实为秋。

面对着一瞬突来的凉意,整个帝都上空笼罩着一层氤氲的灰雾。沧流军队内乱初定,趁势反攻,云荒大陆,战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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