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眷么?”那女子语带讥讽,“照我看,她应是凤自瑶本人才是。”
杨岳大惊,只觉匪夷所思,竟说不出话来。那女子冷笑道:“我很清楚凤自瑶,当时我从她手中夺回崔婷尸身,置于水晶棺锁于紫扇铜门,她便多番出手向我索取,哪是压伏得住的性子?偏偏这趟,明里暗里,连面都不曾露过一次,依我看,不是她学会了不动声色,而是早已改头换面,混迹其中,当局者清旁观者迷罢了。”
杨岳听到“改头换面”四字,不由心念一动,迟疑道:“少主的意思是……段绫罗是瑶姬娘娘易容而成?可是属下观之,那段绫罗虽眉目依稀有瑶姬娘娘的影子,但是体态、声音、举止、容貌,都与娘娘相差甚远……”
那女子打断杨岳道:“若是凤自瑶刻意为之,想扮成另一个人也不是难事。我现下只是有此揣度,也并不十分肯定。不过这一两日,我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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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长风镖局这边,经过日间一役,虽无殁亡,却多损伤,因此上平复修整,倒也废了不少功夫,郭旭便交代商六好好安抚下去,自去向那女子致谢,未想却是杨岳应门,问起那女子时,只说是有事外出,并未交代何时回返。
回至房中,采玉铁衣并封平早已守候多时,郭旭摇摇头,示意并无见到那女子。
封平奇道:“按理说,行走江湖,最怕惹无名祸患上身,我们这趟镖是个烫手山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那女子却为何不惜得罪唐门,反而出手相助呢?”
郭旭见众人目光均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两手一摊道:“莫要问我,我知道的……”郭旭本想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些”,语到中途,忽的想起那女子要和自己交易惊风密雨断肠剑法并翡翠娃娃武功秘笈一事,心中咯噔一声。
采玉觉察到郭旭面色有异,问道:“郭旭,是否想到了什么?”
郭旭点头,便将那晚与那女子的对话述于众人,铁衣讶异道:“这么说,她出手帮你,是想让你把剑法与秘笈双手奉上?”
郭旭淡淡道:“今日若不是她,长风镖局只怕要从武林中除名。若真要谢之以剑法和秘笈,我也无甚它话。”
采玉摇头道:“不对。”
郭旭微感错愕,采玉看向郭旭道:“不对,郭旭,你忘记了,今天那唐骀曾提到了瑶池毒手凤自瑶,这段时间以来,凤自瑶的名字,我们已是第二次听到了。”
郭旭蓦地想到了什么,沉声道:“不错,翁泰北也曾提过。”
采玉点头:“翁大人曾经提过,瑶池毒手凤自瑶是尧亲王少时结发,后来失宠背弃。若那女子真的和凤自瑶有关,那么她同尧亲王抑或水晶棺,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封平点头道:“采玉说的不错。郭旭,这个女子恐怕并不是单纯为了剑法和秘笈而来。”
郭旭吁了口气,吹起额前碎发,笑道:“不管她所为何来,现在我们上上下下,都欠了她救命之恩,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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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诸人都歇的早,睡前商六来找郭旭,提及段绫罗身子已好了些,多留无益,理应择日出发,又谈及白日多亏那女子援手,上路之前,不妨摆桌酒菜,当面谢过。商六既不知个中渊源,郭旭也未讲与他听,嘱他cao办便是,商六自去了,不多时又回返,说是对方已经应允赴宴,就定在明日。
郭旭白日里寻访不得,现听说那女子已然回返,又起了拜会之意,待商六离开,便去寻那女子,刚出得门来,就见那女子步出客栈大门,知她又去访友,忙快步赶了下去。
那女子脚程却快,明明见她拐过街角,待郭旭追去时,却又不见人影,郭旭又找了一阵,眼见已到镇外,仍无那女子影踪,不由摇头苦笑,便欲回返。
刚往回走了两步,就听得西南角林中有箫音起,箫音常悲,此刻的箫音虽掩不去悲怆之意,却又另有一股旷达直斥的意味,郭旭驻足听了一回,便循声往林中过去,行至中途,箫音立止,郭旭心知那人已有察觉,索性立住不动,果然,不多时,有人自林中转出,定睛看时,正是那紫衣女子。
那女子见到郭旭,微感错愕,旋即笑道:“郭大少找我有事?”
郭旭笑道:“白日多亏了姑娘援手,我来找姑娘致谢也不为怪。”
那女子笑道:“郭大少太客气了,适才商爷已经邀了酒宴。”
郭旭淡淡道:“一场酒宴便能换回镖局上下几十人安泰,这样的生意做多了,只怕姑娘要蚀本。”
那女子秀眉轻扬,笑道:“听郭大少的意思,似乎要补偿我些个?”
郭旭点头不语,却自怀中掏出一本油布裹包的书来,那女子心中有几分了然,道:“惊风密雨断肠剑的剑谱?”
“不错,翡翠娃娃是在下好友邓忍之物,一时间难以取得。这惊风密雨断肠剑的剑谱,在下一直带在身上,现下亦能做主赠予姑娘。”
那女子眸光流转,似乎十分动心,俄顷却长叹一口气,道:“一码事归一码事,郭大少,这剑谱我不能收。”
郭旭一愣,收回手来,以手捋发,摇头笑道:“这我就搞不明白了,姑娘当日直言是为了剑谱和秘笈前来,现下郭某双手奉上,姑娘反而不愿要了?”
那女子摇头道:“不是不愿要,是不能要。”
郭旭摇头:“郭某还是不明白。”
那女子笑道:“今日为贵镖局助拳,并非是为了剑谱或者秘笈,当然,郭大少亦不要误会我是古道热肠主动出手,我不收剑谱,是因为我早已受了另一份酬金。做一件事,总不能收双份的酬劳不是?”
第27章 疑云又起
已经受了另一份酬金?
这么说,这女子背后,还有别人?
多日阴雨,这一日难得放晴,一大早商六便撺掇着店小二准备酒宴,既是宴客,自然不能粗陋以待,惜乎长乐镇太过荒僻,那小二言说十天半月才会出外采买一次,因此上饶是镖局不短银钱,店家也依旧整治不出什么上好的菜肴,来来去去还是前些天吃过的式样,商六便总觉得有些不尽人意,恰好封平过来,见状笑道:“六爷,这酒宴也只不过是摆个意头,那女子那般行事做派,你当她真是要吃这顿饭不成?”
六爷却不明所以,愕然道:“听封爷的意思,还会另外生出事端?”
封平却不答话,自笑着去了,六爷被他这么一说,心中惴惴,果然便没了整治酒宴的心思,因来寻郭旭,将封平之言重述了一遍,郭旭笑道:“若果真生了事端,亦不是镖局能够左右,担心又有何用?”
六爷只觉郭旭此言不妥,却又反驳不得,想想既然少局主都不在意,索性心一横,不管不顾,自去灶房督伙夫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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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正午,诸事齐备,程铁衣等便入席,又邀了柳尚和赵冯志作陪,郭旭自去请那女子,那女子正与杨岳在房中说话,见郭旭过来,笑道:“如此便叨扰了,这便过去。”
嘴上如是说,却并不起身,郭旭知道她必有话要与杨岳交代,点头道:“那郭某便在席中相候。”说着转身离去。
那女子觑着郭旭去的远了,低声对杨岳道:“把银缡针带上,席上的菜色,一一都要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