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原本就是真正经过老式英国管家手把手教导出来的,以前亨利带着安德烈出来游玩时,这样的一个管家也给他增色不少。就像那门前停着的新式汽车,胳膊里挽着的最俱盛名的情妇和住在最古老而受人尊敬的街道上的豪宅中一样,身旁有一个体面的管家也是一个真正有名望的名流绅士所需要的门面。
这样的安德烈跟在伊莫顿的身旁,无形中就是一道最有力的证明。这下关于这个阿拉伯王子的传司更加的坐实了。
就在安德烈一脸严肃的带着伊莫顿匆匆从人群中穿过时,一声出乎意料的惊呼让他停下了脚步。
“安德烈?!”伴随着这声惊喊,一位献着羽毛帽子穿着最时兴的漂亮裙子戴着最硕大的钻石项链身后还跟着一位捧着她的皮草大衣的侍女的女士从人群中扑了出来,直接扑到安德烈的身上,她紧紧抓住的手一脸不敢相信的惊喜,好像看到了已经离开人世多年的亲人重新又回到她的面前般。
在安德烈意会到这位突然跑出来的夫人是谁时,他下意识的侧转身将她挡在了伊莫顿的目光之外,这份不动声色中的维护让伊莫顿顿时多看了这位女人一眼。
一个女奴隶。这是伊莫顿从这位已经年纪不轻的女士的帽沿下看到她脸上的肤色判断出来的,可是如果说是奴隶,却又没有奴隶身上的味道。从她的穿戴装扮看起来,倒像是一位奴隶主的妻子。让伊莫顿感到奇怪的是安德烈的态度,因为基本上在他的认识中,安德烈应该是不会关心任何人的,他是一个自私而卑鄙的人。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让所有围在旁边等待机会与伊莫顿交谈的人看到了希望般向他们靠拢,这可是一个绝佳的话题。正当众人抱着差多的想法靠近这三人时,另一个焦急的声音出现了。
“茱丽!”一见这位年近五旬仍然活跃在英国贵族圈中的亨利先生时,在场的绅士们几乎都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原来是这只豺狼!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亨利先生阴险而狡猾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如果真有赚钱的机会,这位先生绝对会完全吞下去而不给旁人留下一丁点。如果亨利先生已经与这位阿拉伯的王子结交了,那么他一定会将所有能够与这位王子结交的机会全部垄断。
有几个深知亨利习惯的绅士已经失望的离开了,而剩下的几乎都是看热闹的,更有人在心中盘算改天要再给亨利先生送些礼,让他们之间变得更加亲密。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是让所有人讨厌的强者也会有人迫不及得的上前巴结。
亨利出现时,安德烈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他的前主人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被安德烈抱在怀里的茱丽身上。今天晚上他只是想带茱丽出来散散心,因为茱丽几乎不能出现在人前,所以那些夫人小姐的聚会她也无法加入,平常只是住在户园中。亨利不希望茱丽在这样的生活中消磨掉她的活力,所以一有机会就会把她带出来游乐。但不幸的是在这个国家中能够让一位女士出来游玩的场所不是特别多,而且多数沉闷无聊。歌剧院是八卦汇集的地方,所以亨利常常带她来这里讲八卦给她听逗她开心,这什么八十多岁的找了个十六岁的情人了,五十多岁的夫人把丈夫十几岁的学生领上床之类的,虽然这样的消遣不怎么入流,但在亨利眼中,只要能让茱丽笑一笑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了。
可是他又怎么知道不过一个转身茱丽就能被人流给挤到旁边去?他一路找来心急如焚,害怕茱丽会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让人给欺辱,一抬头看到茱丽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他只顾着冲过来却没有在意那个抱着他妻子的男人长什么样。
等他抱茱丽从安德烈怀里抢过来,盛气凌人的抬着下巴对安德烈说:“实在感谢,我的妻子对这里污浊的空气有些不习惯。还未请教先生高姓?日后必会登门致意。”这语气中的不善让伊莫顿特意看了一眼,三千年以未他还没遇上过能在他面前这样冰冷傲慢的人。
很有意思。伊莫顿摸着下巴想。
而此时的亨利正仔细打量姑在他面前一脸闲适淡定的安德烈,锐利的目光几乎剥下安德烈脸上的那层皮。而安德烈站在原地任其打量的那份笃定和平静就像以前他眼睁睁看着亨利出丑露怯时一样让人生气。
茱丽没有发觉亨利和安德烈之间涌动的恶流,在她的心中只是觉得安德烈终于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而没有想到以她亲爱的丈夫那份瑕疵必报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个不声不响就失踪长达数年的友人呢?
亨利阴森森的笑了一笑,拖着腔调说:“啊,原来是安德烈,实在是太久不见我都快忘记你的脸长什么样了。”
伊莫顿很有兴趣的看着安德烈想听听他怎么回答。
安德烈仍是一副恭敬模样,微躬身后低头道:“亨利先生,你的风采依旧。”边说边若无其事的瞟了一下周围已经快走光的绅士,亨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几个与他目光不幸相对的绅士点头哈腰一脸惊怯的陪笑,脚下却加快了几分,逃似的跑了。
亨利扯了扯嘴角,这个安德烈仍然是这么会嘲讽人,有些话一到他的嘴里就变味。
伊莫顿托着下巴笑,他顿时觉得眼前的亨利无比的顺眼。
亨利当然也听说了那个阿拉伯王子的传闻,转脸看到站在安德烈身旁的伊莫顿,上下一打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这脸色就变得格外的友好热情,他这边哈哈一笑脸色一变,安德烈立刻明白这位前主人打着什么主意。
亨利张开双臂:“哦,安德烈。”热情的拥抱过去,却在看到伊莫顿的眼神时临时刹车,只是用力拍了拍安德烈的手臂,他笑得好像看到了满地的黄金:“老伙计,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和茱丽都很担心你啊。”
安德烈微笑点头,也不点破亨利的小算盘。
亨利习惯性的看了下茱丽,征求一下茱丽的赞同,毕竟茱丽比起他来更值得人相信不是吗?
一看之下就觉得有些奇怪,茱丽盯着眼前的这个高大的黑皮肤男人时的神色有些古怪。
伊莫顿已经发觉了眼前这个在最初被他认为是一个女奴隶的女人看着的目光越来越惊奇古怪,这让他渐渐有些警觉起来。
安德烈陪伴着亨利夫妇走过近十个年头,对茱丽的特殊之处也有些心知肚名,只是亨利既然没有告诉他,那么他也不会主动说出来。但现在看到茱丽看着伊莫顿的惊惧样子,他的心中也开始打起了鼓,难道茱丽会看出伊莫顿的来历吗?
亨利脸上仍然端着笑,却不动声色的托着紧紧巴在他身上的茱丽向后闪,另一只手也悄悄摸到了腰前的枪上,他微笑着问:“亲爱的,你怎么了?头痛是吗?”
不等茱丽回答,他就笑着对安德烈说:“看来她仍是很不舒服的,我还是先带她出去透口气。回头见,安德烈。”话音未落就半挟半抱着茱丽扬长而去,足下如风般转眼不见了踪影。
此时偌大的华丽的前庭中仅有寥寥几人,伊莫顿和安德烈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伊莫顿看着安德烈谨慎而警觉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他会突然把那个已经逃掉的女人杀掉一样,他笑了笑,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能一眼看出他的来头,那么却是十分难得的,他又怎么会杀了她呢?
他笑问:“……那个女人是不是有些特别的地方?”
安德烈迟疑了一下,说:“茱丽夫人,似乎能够预见未来。”
伊莫顿眼前一亮,惊喜道:“先知……”
不等安德烈再探问出什么,他已经举步向外走去,安德烈只好紧跟在后,满怀不安忐忑。
歌剧院外已经是漆黑深夜,淫雨霏霏,湿冷入骨。行人缩肩抱头匆匆而过,司机将车开到两人面前,等待他们上车。
车内温暖如春,伊莫顿一坐进车内就闭目深思,不顾安德烈一脸焦急。
最终安德烈仍是无法忍耐,严肃而略带杀气的问道:“……你会对他们做什么?”
亨利先生一家是他收藏在心中的一个宝藏,那是他曾经快乐生活并倾注全部心血的城堡,而住在城堡中幸福生活的一家人更是他真心所疼爱的。
他不会容忍任何人对那个美满家庭的破坏和伤害。
伊莫顿睁开眼睛,看着这样的安德烈,原来此时在他眼前的安德烈才是真正的他。在这之前他几乎要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自己的生命呢。连黄金与权势也看不在眼中的安德烈真正期待的竟然是那样的家庭吗?
安德烈不打算向伊莫顿解释他对亨利一家的感情,那就好像是他亲手种下看顾长大的小树,现在已经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了,他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亨利一家受到无妄的伤害的。
伊莫顿哼笑着说:“我不会做什么的。先知是神的恩赐,只有纯洁的人才能得到这份荣耀,在以前的埃及,像她一般的人是会受到法老和贵族的优待的。现在,倒是有些可惜了。”
安德烈并不怎么放心,他说:“亨利先生深爱着茱丽夫人,有着这样一份幸福是一个女人可以期待的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