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风月宝鉴(22)
不一片刻,先前跟范充厮混的那些个狐朋狗党便被带了上来,一个个在堂下跪拜完毕,雨村用大力拍了一拍惊堂,见众人皆是身子一抖,才厉声说道:“你们几人,可正是死者范充的好友?”那几个人纷纷点头,回答说道:“回大老爷,正是。”雨村说道:“你们说范充乃是被冯渊打死,撺掇这老儿来告状,这老儿又说不明白,且非亲眼所见,你们如今当着本官的面,便将今日在金福楼发生的事情讲一遍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便果然开始陈述,待他们尘埃落定,雨村又问:“冯渊,你可听到了?他们说的果然是真?”冯渊皱眉,原来这几个人,众口一词,说的是薛蟠,冯渊动手打人,但是紧要时候却将薛蟠撂了开去,只说冯渊动手,将那范充打死。而那范充,便是当时被薛蟠一脚踹下楼,后来被众人抬走的那个。
冯渊先前不知事情究竟如何,还有维护薛蟠跟蒋玉菡的心思。只说自己未曾动手也未曾死人,如今见了真实,这帮子混人又一口咬定是他打死人,冯渊震惊同时,略觉心慌,隐隐地觉得此事不对,恐怕并非误会那么简单,他心头想道:“这件事虽然薛蟠是替我出头,但是……事关人命官司,我若是隐瞒下去,恐怕对我不利,夫人在家中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唉,不如实话实说罢了。知府是个洞察分明之人,孰真孰假,应该明白。”他心底叹了一声,便回答说道:“回老爷的话,他们说的有假。”
雨村急忙问道:“那事实如何?”冯渊便说:“当时动手的确有其人,但不是草民,乃是草民的一个朋友薛蟠,草民当时是在劝架,却一时未曾拦阻及时,那范充虽然落到楼下,但当场没死,又被人带走,草民只当没事。并不曾知道他竟会死了,事实如此,请大人明鉴。”
雨村听了这个,神色陡然一变。双眉一皱想了会,问那些闲人说道:“为何冯渊说的跟你们不同?莫非你们好大胆,敢来蒙骗本官?哼,你们还不对本官从实招来,这件事究竟真相如何,究竟是谁动手打死人的?倘若有些隐瞒,本官定要大刑伺候。”雨村一阵恐吓,本想问出这些人的底细来。不料这些闲人竟像是事先约定好了,指天誓日,信誓旦旦,都指认只是冯渊动手打人,半点不提薛蟠,冯渊在旁边听着,毕竟难敌他们众口一词,雨村听完,心头惊疑交加,事情仿佛卡在一个死结之上,雨村十分为难,本想再传当事人薛蟠前来,但是薛府高门大户,如今已经夜深,他自然是知晓厉害的……没奈何,只得宣布先将冯渊押入大牢,择日再审。冯渊此刻才急了,大叫“冤枉”,然而又能如何?雨村也是爱莫能助。
里面有了消息,收了鲁管家好处的衙差即刻出来报信,说道:“了不得,你们家少爷被押了。”鲁管家听了这话,顿时仿佛晴天霹雳,立刻嚷道:“大事不好,赶紧回去告知少奶奶!”冯府的小厮腿快,当下风滚草一样先往家跑去,鲁管家眼前发黑,急急让小厮把马拉来,手忙脚乱地爬上马,快马加鞭地也向家里赶。
第二十四章
管家惊慌失措,一路飞奔回家报信,几番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进了府赶紧入内,唤人通报,不一会,却见莲生衣着整齐出来,坐定之后,才问道:“到底是怎样?慢慢说来。”她双眉微皱,眼中全是肃然之色。
原来自冯渊离开,莲生心头始终不安,心想:若说是误会的话,雨村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会大夜晚如此兴师动众而来。必然有缘故的。
她便穿着好了,坐等消息,又令银卓在外头看着,如有人回来,得知了信便立刻进来通报。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守在外面的银卓匆匆跑进来,说是鲁管家已回,少爷出了事。
事情未发生之前,莲生的心忐忑不安,惶恐非常,似天要塌下来,但是当一切当真就在眼前,那种先前的畏惧惶恐之心反而荡然无存。莲生心知:此刻就算是惊慌失措或者嚎啕大哭都没有用,唯一要做的,就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找出最好的方法处理解决。
所以她出来见鲁管家之时,脸上一点的畏惧跟担忧之色都无,反而看着淡淡的,仿佛无事一般。鲁管家见莲生如此,先前那张皇错乱的心思也才收敛起来,急忙镇定一会,然后才把事情同莲生说了。
自始至终,莲生都是静静听着,唯有紧要时候才出口问上两句。
此刻已经是深夜,莲生听过鲁管家所讲的,敛眉静静思考,周围的仆人丫头,一概悄无声息,也不敢看过来,只等她反应。过了片刻,莲生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明白,少爷的性子绝非那等会殴人致死的,此中必定有内情。”
管家及众人也都微微点头,鲁管家说道:“小的也是这么认为。”
莲生看看周围,思量再三,才又说:“如今少爷平白无辜遭人冤枉,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按理说我是新嫁过来,不便就立刻主外事,但是非常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少爷我是势必要救,但是或许困难重重,此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倘若少爷救不出……后果大家也是可想而知。”
厅上的人顿时鸦雀无声。莲生说道:“如今,我只问大家,若是仍旧肯留下的度过难关的,就留下来,事后依旧是冯家的奴仆,若是不愿意留下的,让管家备送银两,送大家平安离开。”
冯府的下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莲生缓缓地环顾众人,片刻之后,果然见有几个人迈步出来,说道:“小人等愿去。”莲生也不拦着,立刻吩咐管家发送银两,送那些人离开。如此一周下来,也只剩了八九人而已。
但是这剩下的八九人,却多是对冯家忠心耿耿的老仆。莲生点头,说道:“很好,所谓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关键时刻,才知道谁是对冯家忠心耿耿的,倘若这次少爷平安回来,自不会亏待大家。”
众下人急忙行礼。莲生这时侯才又说:“既然如此,大家听我吩咐。第一,鲁管家你派个人,悄悄地去找蒋玉菡蒋爷,要他尽快来府内相谈,只说有要事就可。”鲁管家急忙点头,说道:“小的明白。”
莲生说道:“这第二,我要你亲自去知府衙门一趟,现在便去,天明了怕是赶不及,你去了知府衙门,便对知府大人口述,说我请大人念在故人之情,暂且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鲁管家连连点头,说了这两件事,众人该离去办事的都离去了,剩下的便又按照莲生吩咐,该值夜的加强值夜,到门口等人的等人,剩下的几个,便陪着莲生只坐在厅内等候消息。
黄玉泡了壶热茶送上来,莲生心忧冯渊,指挥众人忙碌,到底夜寒,凉气袭人,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才觉得舒服很多。
果然不久,那先去有请蒋玉菡的人先一步回来,说是蒋爷随后就到。莲生点头,心中稍觉得安慰:这蒋玉菡肯答应,那便是事成一半了。先前她还有所担心,俗话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蒋玉菡是个戏子,最会察言观色不过了,倘若他想抽身,也是理所当然的。
片刻蒋玉菡到门,莲生见他进来才缓缓起身,行了个礼,说道:“家中有事,仓皇间打扰叔叔,请见谅。”
蒋玉菡急忙说道:“嫂子何出此言,到底冯哥哥出了什么事?”
莲生望着他,说道:“叔叔可还记得白日在金福楼之事?”
蒋玉菡一震,说道:“那件事情不是了了么?难道又生波澜?”莲生说道:“叔叔猜的正是,如今那几个闲人纠结死者家属,状告我夫君殴人致死。”
蒋玉菡大惊,脱口说道:“真是胡说,当时我也在场,动手打人的明明是薛大哥,冯哥哥只是劝架来着,怎么竟然如此红口白牙平白诬赖好人?”
莲生说道:“夫君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但是这些人既然咬定了夫君,恐怕是有备而来……我心底想,这些人或许是怕薛家势大,奈何不了他们……所以反而都一口咬我夫君,不过既然他们执意如此,等闲也的确无法将他们如何,连知府大人也无法,现在已经将夫君收押在监。”
蒋玉菡失色,说道:“知府大人这等糊涂?”莲生叹道:“并非知府大人糊涂,只不过一来那帮人死咬我夫君不放,二来,知府大人恐怕是要避嫌的。”蒋玉菡是个聪明人,当下明白,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唉……这可如何是好。”
莲生徐徐说道:“此刻最紧要的是冷静,不可慌张,我夜晚相请叔叔,自己抛头露面,就是因为夫君身边心腹之人,便是叔叔,并无他人。”蒋玉菡听她说的恳切,抬头看向莲生,叹口气微微点头,说道:“嫂子可有法子?请尽管说。此事玉菡绝对不能坐视不理,请嫂子吩咐就是。”莲生说道:“我听说知府大人天明就要去薛府传薛蟠问话,方才我已经派人去知府衙门,让知府大人暂时不要惊动薛家。只不过,不知还能瞒多久而已。”
蒋玉菡不解,问道:“这是何意?如果传了薛大哥去,他必然会吐露事情的呀。”莲生说道:“薛大爷或许会吐露事情,但是衙差上门,必然会惊动薛家之人,那薛家的人必然会询问薛大爷,叔叔想想,他们可会让薛大爷坦然承认?想必是同那些诬赖夫君的人一样,巴不得有个替罪羊代他顶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