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彬眉毛一扬,一脸兴味地笑了。他这嫣然一笑,首先就把身边几个干事给吓了个半死。共事这些年,今天第一次看到赵会长露出这蒙娜丽莎式的微笑。大家顿时觉得背后阴风阵阵,天地要有大变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cha了进来:“子彬,你这里好热闹啊。”
丁月华眼睛一亮,急忙叫道:“朝枫哥。”
叶朝枫笑笑,“玉堂也在啊。”本来想说有你在的地方都这么热闹,看白玉堂一脸菜色,又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白玉堂口气缓和了点,不耐烦道:“展昭到底上不上台,再不讲演我就走了。”
丁月华忽然激动地往台上一指,颤着声音说:“看!是昭哥!”
众人随之望了过去。
包院长没有看走眼,展昭演讲起来真有一种无法比拟的动人气势。
那白皑皑灯光下,身着深蓝中山装的少年站得笔直,挺拔而儒雅。本就英俊的轮廓给光影划分得更加鲜明夺目,稳重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发音标准地念着每个字。而那每一个字也似乎在他的严肃认真的发音中变得有了魔力,有了生命,深深钻进听众的耳朵里,落在心上。
展昭的声音一直很好听,朗诵的时候尤其富有魅力,只是他一直温文少言,难得听他短时间内说那么多话。那沉得仿佛古钟的共鸣,又清新地仿佛江南的水生植物,低音的沙哑像是风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带着述说和回忆的语气引人侧耳倾听。
激昂部分,手微微扬起,头也昂起,整个人给自己营造的威仪气势而围绕。那澎湃的青春化做一个个音符,咒语一样,灌输在叶朝枫的耳朵里。
他不清楚展昭究竟念了些什么,但那一刻叶朝枫的确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连周围的人都已经消失,只有这个人,他俊美的少年,站在自己视线里,陶醉在演讲的激情中。
这一刻他也深深陶醉在这情景里。
他再一次见到这情景,是多年后他在法院的审判庭上和展昭重逢。他坐在观众席的角落,同样隔着遥远的距离,隔着无数人头,注视着站在控方律师席上的男子。
这时的展昭已经成熟且极富魅力,随着年龄增长而更加英俊的面庞和西装衬托下英挺修长的身躯都在告诉他,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少年了,唯有一贯沉稳的表情和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还如同往昔。
展昭在专心陈述,温和却有魄力的让人不由仔细聆听的声音回响在审判庭里,如同一双温柔的手,牵着叶朝枫回到多年前的那个礼堂。
遥远的台上灯光聚集,少年朗诵毕,优雅地鞠躬。掌声和欢呼声就在那刻如汹涌的潮水淹没整个大厅。
白玉堂得意地瞟了赵子彬一眼,却是意外地看到丁月华怔怔定在那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瞬间的成熟和觉悟,像终于由骨朵开始绽放为花儿一般。
丁月华也和叶朝枫一样,将这一幕牢牢记住了多年。那一刻,她也隐隐感觉到内心发生着陌生的变化,有什么东西萌生,有什么东西过去。
评省结果出来,赵校长踱上了台,清了清嗓子,说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总结词,然后像给最佳男主角颁奖似的,打开小纸片,神秘兮兮地笑道:“这次演讲比赛第一名,法学院!恭喜!”的
掌声潮水一般响起。包拯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同身旁假笑着的庞院长客气了两声“承让了”。两个院长自从多年前在校会议上就某项教学改革措施互相指着鼻子吵得面红耳赤后,就一直维持着这种明争暗斗。
比赛结束了,冠军拿到了。叶朝枫提议说:“去我宿舍庆祝吧,我亲自下厨。我妹妹今天也要过来吃饭,介绍你们认识。”
白玉堂脸凑了过去:“你妹妹,花姑娘的干活?”
叶朝枫笑眯眯,“怎么,玉堂你也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丁月华把白玉堂拨拉一边,对叶朝枫抱歉地笑:“叶哥让你见笑了,这耗子小时候缺钙。”
展昭问:“朝枫,你亲自下厨?”
“不信?”叶朝枫笑,“我妈说如今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男人不学会做饭是找不到老婆的,我就跟着她学了一手。”
展昭笑,“你妈妈真有意思。不过以你的条件,怎么会愁找不到老婆。”
丁月华已是一脸崇拜。
叶朝枫住的学校的研究生宿舍,一间只住两个人,但他受特别照顾,给他拨了个套间。学校一律不许寝室里开小灶,不过研究生楼管的要松得多,又是周末。大门一关,里面只要不爆炸就没事。于是几乎每间研究生寝室都有点煮饭的家伙,一来客人就拿了出来。
展昭早已来过叶朝枫寝室多次,熟门熟路,先帮着叶朝枫把菜拎去阳台,再去门后拿出折叠桌子。其他三个人倒是不客气得很,打开叶朝枫的电脑,开始放影碟。展昭在阳台帮叶朝枫摘菜,就听到里面乒乓作响,像闹地震,又像魔王复活。
展昭那是第一次看到叶朝枫秀手艺。他一直觉得叶朝枫是那种在家里吃饭都有小丫鬟给他端洗手水的人,没想到他在厨房里居然会那么生猛。稳健的手握着刀,麻利地起起落落,青椒就给切成了细细的丝。锅里油一辣,切得细细的ròu丝倒进去,唰一声,铲子挥舞,ròu丝和青椒在锅里打转,一盘嫩红翠绿的青椒ròu丝就起锅了。
这种麻利简直像表演,叶朝枫优雅从容使转着锅铲就像巫师挥舞着魔棒。展昭还从来没有见过在油烟里炒菜也可以炒得这么优美的人,仿佛只要是由这个人来做,再粗重的活也可以变得高雅而富有情调。
屋里的人已经关了视频,改打牌。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细微不可闻,等到门打开了,王朝他们才后知后觉地跳了起来。以为是检查寝室的老师,却是看到一个女孩子惊讶地站在门口。
女生大有倾国倾城之姿,一身水红色连衣短裙衬得皮肤雪白。丁月华一眼看出她从上到下都是名牌货。
耶律皓兰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屋子乌烟瘴气,问:“咋啦?聚赌呢?”
叶朝枫从阳台上冲妹妹点了点头,“皓兰你来了。我请吃饭,这些都是展昭的朋友。”
耶律皓兰的注意力却全部去了另一边,她看到了白玉堂。当然,白玉堂也看到了她。
“是你啊!”耶律皓兰嘴角弯了一下。
白玉堂丢下牌跳了起来,“你就是叶朝枫的妹子啊!”
“你们认识啊?”丁月华问。
耶律皓兰点点头。
丁月华还以为耶律皓兰是学生,问:“你是哪个学院的?”
“历史学院的。”
“玉堂是艺术学院的,我是新闻学院。”
耶律皓兰拧住眉,“你……叫他什么?”她觉得这名字耳熟。
“白玉堂。”小白同学自我介绍,“艺术学院油画专业的。”
耶律皓兰的表情开始古怪起来,“你名字是白玉为堂的那个白玉堂吧,艺术学院的?”
“是啊。”
“你这学期选修了经济学院开的古希腊文化是吧?”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选修了这门课?”白玉堂竹筒里倒豆子,“我从开学到现在一节课都没去上,不然我们早就认识了。老师一定点了我的名了吧?”
耶律皓兰有点幸灾乐祸地微笑起来:“我叫耶律皓兰,是你这学期选修的古希腊文化的任课老师。”
宁静。
展昭在阳台上喊了一声:“开饭了,要吃米饭的自己去舀。”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白玉堂冲着阳台跑去。
那天大家的兴致都很高,说不喝酒的喝了酒,说不会醉的倒在地上烂泥一块。
“好了好了,大家都喝高了,现在该打牌了。”丁月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副牌,掼在桌子上。
白玉堂抱住脑袋,“又来了,我就知道!”
“怎么?”叶朝枫问。
展昭还没回答,就听丁月华大声道:“老规矩,输了脱衣服。女生可以保留内衣,男生全部脱光光!&rdquordquo;
话音一落,男士全部叫起来:“太不公平了吧!”
“拜托!”耶律皓兰从来没这么玩过,放下矜持,兴高采烈地帮腔,“我们又不会把你们怎么样!”
叶朝枫凑到展昭耳边,“你们以前这么玩过?”
展昭无奈地点头:“不过我幸免于难,只脱了外衣。但是小白和王朝全部阵亡了。我那还有月华拍下的照片为证,你看不看?”
他声音大了点,恰好给白玉堂听见了。小白立刻抓狂:“姓展的,你敢!”
展昭满不在乎地一笑,向后靠在垫子上,“我即使想,也没条件啊。你被颜查散他们几个压在地上扒衣服的照片全都在月华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