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师柏辛亲自给沈慕仪送甜点去时,只见她正坐在窗口,一手托着腮,望着雨幕出神。
“阿瑾。”师柏辛道。
沈慕仪原本还有些歪斜的身子立即站正,如梦初醒似的看着师柏辛,脸上正漾开笑意,却又马上收敛,视线自那挺拔身影落在托盘里的那碗甜酒糯米丸子上,已是馋了。
师柏辛停在窗口,道:“开门。”
沈慕仪直接将东西接过去,留师柏辛在原地站着。
他不恼,寻了个能瞧见沈慕仪坐下吃东西的位置,一手轻轻扣着窗沿,问道:“甜吗?”
“别以为一碗甜点就能逃过欺君之罪,我还要罚你的。”沈慕仪吃的津津有味,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你想好怎么罚了吗?”
“早想好了。”
“说来听听。”
“偏不告诉你。”
师柏辛不再追问,耐心等沈慕仪吃完,重新回到窗边,两人一里一外地站着,各自靠着一边的窗框。
方才师柏辛不过是学沈慕仪先前的行为逗她玩,原本想跟她坦白,只是看她在门边听雨声听得那么仔细,视线中的一切那样美好,他便舍不得打断。
沈慕仪则是佯装生气,还意外得了他讨好自己的甜酒丸子,早就不计较了,说要罚他也是开玩笑。
雨声充斥在两人之间沉默却脉脉温情的空气里,沈慕仪忽地神秘一笑,朝师柏辛勾了勾手指。
师柏辛自然而然地向前倾身,去听她要说什么。
“我确实听见有声音了。”沈慕仪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他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微微侧目去看沈慕仪,问道:“听见什么了?”
只是这次沈慕仪什么都没说,一双眼睛盯着他,似有锦绣绽放,秋水潋滟,呵气如兰道:“师行洲笑起来真好看。”
料不到她会迸出这么一句话,师柏辛一时发怔,随即敛容道:“还在外头,注意言行。”
“哦。”沈慕仪吃饱了又觉得待在房里没劲儿,一手撑在窗框上正要做什么,可看着师柏辛在跟前,她又犹豫了。
师柏辛莫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背过身去不看她。
沈慕仪臂上用力一撑,身子轻盈地就从窗户里翻了出来,落地时没站稳,朝前一扑,恰扑在师柏辛背上。
听见他倒抽了口凉气,沈慕仪忙道:“表哥,弄痛你了吗?我不是有意的?”
这一扑确实牵动了后背的淤伤,但师柏辛素来吃痛,最明显的钝痛感消退下去后,他镇定道:“又要去找朱先生?”
“攒了两个问题正想去请教他。”
“我与你一同去。”
“你要不还是回去休息吧。”
“既是陛下要收服之人,将来便是同僚,此时多做了解才方便以后共事。”
在讲道理这方面,沈慕仪从来不是师柏辛的对手,见他坚持,她也就答应了。
两人一起去见朱辞,共同切磋水利之事,不光是沈慕仪,师柏辛也同样受益良多,更加感慨这看似瘦弱的青年竟有如此丰富的经历,想来周乘风的确悉心教导,是将一身本领都传授给了朱辞。
但在此之外,关于周乘风之事,朱辞却几多回避,师柏辛猜想哪怕再追问也不会得到答案,心中便就此作罢。
城中的雨又下了一个日夜,翌日清晨,师柏辛被雨声吵醒,屋外滴滴哒哒的声响像是故意扰他清梦,他便干脆起身。
经过一整夜,师柏辛后背的伤好了一些,此时梳洗更衣已闭昨日利索许多。
“看来相爷的伤很快就能痊愈。”岳明道。
“皮外伤不碍事。”
当时朱辞那一棒确实痛,但到底没有伤筋动骨,皮开肉绽,比起曾经的某些经历,师柏辛甚至不当后背上那一大块淤紫是什么要紧的伤。
“陛下起身了吗?”师柏辛问道。
“方才经过陛下房外,没听见动静,大概是还没起?需不需要属下……”
“不必,让她多睡会儿。”师柏辛围上腰带,却听见外头传来动静。
沈慕仪原以为时辰尚早,她此时回来还能再眯一会儿,哪知才推开一半的门就见师柏辛从房里出来。
一个哈欠止都止不住,沈慕仪看来精神却还不错,显然是夜未归宿。
岳明登时察觉到师柏辛骤变的脸色,又见沈慕仪对此毫无所觉,他硬着头皮道:“小姐要跟公子一起用早膳吗?”
“不用,我先睡一会儿。”沈慕仪才进屋,又忽然想起什么,后仰着探出半个身子问师柏辛道,“表哥,后背还疼得厉害吗?”
片刻前蓦地涌上心头的烦躁虽不见得因沈慕仪这一句关心就彻底被抚平,但毕竟舒坦了不少,然而师柏辛这会儿却喜怒不形于色,只淡淡道:“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