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长裙的美人,乌黑长发垂落,额饰桃花钿,手持血魔花伞。
伴随着袅袅丝竹,她或是抬眸望他,或是轻睨而过,或是嫣然一笑,或是留下一个浅淡的背影。
他身边无数个萧陶,生动明媚,可是每一个萧陶都像是真的萧陶!
“镜术!”
许濯瞳孔一缩。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许濯既有剑宗弟子对自己实力的自信,同样的,对合欢宗这种不以强大武力为名的宗门怀着浅淡的轻视。
他与萧陶实力都在闻道境,同阶之中,剑修无敌,这是许濯奉行的至理。
“你怎么会这等邪术?”
许濯手中持剑,便要破开这镜术。
“法术没有好坏之分,人才有善恶之分。”
萧陶的声音缥缈,似乎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许濯剑平举于双目前,冷冽的剑身映出他深黑的瞳眸。
手指划过剑刃,血淋淋沾染剑身,一击凛然挥出。
“啪啦啦……”
镜子齐齐碎裂,里面清灵仙气的美人身影也被击碎。
看到这一幕,许濯唇角微扬。
然而他到底太小看萧陶了。
所有的镜子碎裂后,一面两人高的宽幅镜面呈现在许濯正对面。
里面倒映着许濯现在的模样。
“负隅顽抗!”
许濯还没来得及看清镜子里的东西,想也不想就击碎了镜子。
宽幅镜面破碎的一刹那,幻境消失。
萧陶被反噬,喉头一甜,默默咽了下去。
短时间内她受反作用力影响,身影一僵,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许濯哼道:“可惜了,你现在状态太差,否则未必不能与我一战。”
倘若她现在灵力足够,那镜术定能困住许濯更久。
但是之前的战斗里,萧陶损耗太多了。
许濯提着剑走向晏无陵。
晏无陵垂着头,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神情,他背后有什么东西鼓了起来,仿佛要突破衣物冲出来。
他周身气场十分不稳定,像是在努力控制什么可怕的东西,控制它不要破土而出。
许濯鄙夷地瞟了他一眼。
他仿佛把自己之前的懦弱都压了下去,此时的他形象光明无比。
“枉我以前还称你为‘师兄’,你竟然堕落为魔修。”
所有的魔物都应该受到制裁。
许濯坚定不移地劈向了看似没有反抗之力的晏无陵。
晏无陵慢慢抬起头,其实他的速度并没有太慢,只是这个动作在许濯眼里突然像是慢镜头一般放慢了。
然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也是此生最 后见到的一双血眸。
“啊!”
“啊!!”
“啊!!!--”
许濯受到刺激,大叫了起来。
他受了刺激一样的退后,双手撑地,跪倒在了地上。
地面上有一块破碎的镜片。
镜片里映照出他如今的模样。
凌乱的头发,晦暗阴沉的眼睛,眸子里藏着狂热,藏着数不尽的疯狂。
既熟悉,又陌生。
萧陶恢复了一点力气,凝聚出了一块破碎的镜子。
这不是完整的镜术,她只是用水灵气幻化出这么块碎片。
凭她如今所剩不多的灵力,她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她疲惫不堪,看向被镜子吸引住的许濯,柔美的声音自然带着一丝蛊惑的沙哑。
“许濯,其实我很想问你,为什么这么多人被抓走,只有你活了下来。”
“你能告诉我吗?”
许濯怔住。
他后退几步,这是一个抗拒的姿态。
他忽然捂住了脸,疯狂摇头,声音含着恐惧和哭腔。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然而一边拼命地否定,另一边,一些被人施法而忘掉的记忆不受控制地通通冒了出来。
那是同门结伴游历,却误入邪修陷阱的后悔。
那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绝望。
那是眼睁睁看着同门一个个被邪术吸干了灵力和修为,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助。
那是……那是……那是什么?!
那个邪修,那个邪修在他身上种了什么?!
那个虫子,那个虫子,那个虫子钻进了他身体里,是他,是他自己杀了所有其他的同门,所以那个邪修放过了他,因为他是载体,他是母体!
许濯瞳孔猛的收缩。
晏无陵呵呵笑了。
他红眸盯着他,轻声道:“谁才是魔?”
许濯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他手抬了起来,在晏无陵面前,挖出了自己的丹田。
“……原来是我。”
他死在了祭坛前。
一条比萧陶之前看到的,更肥腻的肉虫从他身上钻了出来。
他想起了之前在萧陶的镜术里,看到的那面宽幅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