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絮絮叨叨又说了半晌,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赵浔端起凉透的茶盏,又重重撂下。
今日怎的什么都是凉的!
不多时,楚三回来了,那十屉蟹肉馒头也被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
这原本也在意料之中,赵浔顿了顿,问楚三:“谢府是怎么说的?”
楚三斟酌片刻:“殿下,属下压根就没见到谢少傅。听闻谢少傅给咱昭王府有头有脸的人都画了像,拿给谢府上下传看了,吩咐说凡是顶着这些面皮的,通通撵出去,不必通禀。”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楚三道:“殿下,属下觉得如今的形势有些不妙。”
赵浔淡淡瞥了他一眼。
楚三清了清嗓子:“属下方才回来的路上,想出一宗妙计。”
赵浔捏了捏眉心:“你确定是妙计?”
“那是自然,属下以自己的姻缘担保,这必然是个妙计。”
赵浔将信将疑地瞧了他一眼:“你且说说。”
楚三认真分析:“方才谢少傅说选妹婿的标准是什么来的?头一条,温良恭俭让,这个您没有了。”
赵浔:“...”
“属下不是有意嘲讽于您的。”楚三慌忙解释,“但您给谢少傅和明鸢姑娘留的就是这么个印象,这个一时之间只怕也难以改变了。不过殿下,您可以从后面下文章啊,您得展现一下自己的琴棋书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赵浔恍然地点了点头。
“对了殿下,还有一桩事,就是您得不动声色地在小明姑娘面前夸一夸谢少傅,这夸还得有个度,不能过于刻意,免得被小明姑娘觉察出什么异样,最好能夸得自然且真诚。”
赵浔觉得自己悟了。
或许这便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望向楚三:“你说得很好。”
于是,第二日,明鸢走进昭王府时,便瞧见赵浔坐在庭院之中,身着一袭白衣,膝头搁着把琴,一派遗世独立的佳公子模样。
她瞧得愣了愣,在门口站了片刻,这才拾步走了进去。
赵浔的手搭在琴弦上,袖摆被风吹得微扬,抬头时眼底蕴着些笑意:“你来了。”
明鸢指了指他膝头的那张琴:“殿下,这…”
楚三忙道:“小明姑娘大概有所不知,我家殿下平日醉心琴道,无事便抚一抚琴,只可惜曲高和寡,知音难觅。”
明鸢瞧着那把琴,怎么瞧怎么觉得放反了。
赵浔清了清嗓子,抱着琴起身,同楚三道:“去把本王昨日的画取过来。”
楚三应了声,不多时,取了幅卷轴过来,赵浔放下琴,缓缓展开那幅画。
明鸢凝神去瞧:“这画的是…”
赵浔淡淡道:“你瞧这画中之人,可像谢少傅?”
昨日,他斟酌许久,终于提笔给谢少傅做了幅画。画中之人站在浩渺江水旁,风流倜傥,遗世独立,称得上是浊世中的翩翩佳公子了。
虽然赵浔觉得谢少傅与这形象不怎么沾边,但想了想谢府的正门,他昧着本心画了。
看到这幅画时,明鸢心中咯噔一声,这画中男子如同白无常一般,一只脚悬在江心,赵浔作这画,分明是在敲打谢家。
她怕暴露身份,不敢多言,只斟酌道:“不错。”
隔着面具,赵浔瞧不清明鸢的表情,不过听她如此夸赞,想必是满意了。
他将卷轴交到楚三手中:“去一趟谢府,将这卷轴并着本王亲手所做的葵花斩肉一同送过去。”
呵,不就是琴棋书画,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当真是简单极了。
而后,他又问明鸢:“小明姑娘不妨留下用个晚膳吧。”
明鸢只觉后脊一凉:“晚膳,晚膳就先不用了,我还有些要紧事,得先行回府。”
赵浔愣了愣,半晌,转头问楚三:“这是何意?”
“殿下,这就成了啊,”楚三兴奋道,“明鸢姑娘这是感动了,害羞了,不过这些远不能抵消您先前明鸢姑娘留下的印象,所以您得再接再厉。”
赵浔长舒口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楚三继续道:“对了,殿下,如今事情有变,咱大概得换些话本参考了。属下上午时去了趟书肆,不过市面上的书大多都是关于婆媳矛盾和翁婿矛盾,属下翻了半晌,总算瞧见一本和您的情况相符合的。”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个雕花精致的木匣子,上头贴着片绢帛,上头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得罪舅兄后我…
赵浔不由皱了皱眉:“为何没有后头的内容?”
楚三挠了挠头:“掌柜的说这个就是看点,若不买的话连盒子都是不能开的。”
赵浔深吸口气,庄重地打开了那只木盒,只见里头放着一本册子,封皮上写着与绢帛相同的字,只是比之多了几个——得罪舅兄后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