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苹果(15)
马贝贝笨拙地挠着头皮,刺啦刺啦响,掉了一肩膀的头皮屑。
“好像不是那么回事…然哥,我嘴笨,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就行,别难过,谁都要死的。”
谢然喉结一滚,平静地看着这个一根筋,没什么文化,却对他掏心掏肺的发小,突然倾身向前,搂住他的肩膀。
小马瞠目结舌,鸡皮疙瘩起一身,一个“操”字险些脱口而出,他一点都不喜欢被男人这样抱着!
殊不知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谢然胡乱抹把眼泪。
既然谁都要死,那么他就代替小马去死好了,反正他也不想活。
这个精神上的懦夫,行动上的勇士死死裹紧遮羞布,心想他终于不是因为无法面对谢青寄,无法面对谢婵,无法面对妈妈,无法面对这些因他改变命运的人而逃避地寻死。
他要帮助小马活下去,然后代替小马去死。这样他一死,王雪新和谢婵的命运也会被改变,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原本已经进入倒计时的生命突然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谢然找到苟活下去的动力,他终于为自己的逃避怯懦找到一个英雄般光荣就义的借口。
当天下午,谢然就搬去店里,并威逼利诱着直男马贝贝跟他同吃同住。
小马越想越不对劲,看谢然的眼神充满着警惕,捂好屁股胆战心惊地观察一个礼拜,见他没有什么离谱的举动,才真正放下心。
而谢青寄,出其不意地在半个月后找了过来,把谢然堵了个正着。
第8章 质问
谢青寄来的时候,谢然正陪店里的小姐们打斗地主。
傍晚的时候还不忙,一般要到晚上八点以后夜场才开始。她们聚在一间屋子里,有人在涂指甲油,有人在织毛衣,有人则操着一口方言给老家打电话。
小姐们都喜欢跟谢然玩儿,长得俊是其次,主要因为和其他人比起来,谢然算得上是一个十足的绅士,既不会占她们便宜,还不需要她们拿钱贿赂才能分到些“正常客人”。
有时客人喝多了,动辄打骂,不把她们当人看,只有谢然会站出来,一把攥住客人的手,把故意找茬捣乱的人拖出去。
小弟进来告诉谢然,说外面有个穿校服背书包的学生,指名道姓要见他,赶不走。
谢然眉头紧皱,给做他上家的姑娘悄悄比划俩手指头,意思是出对子。
“不是叫你们把他打发走吗?”
“说了啊,他不听,小马哥走之前还交代我们对他客气点,这小子到底是谁啊。”
有小姐嘻嘻哈哈着打趣谢然,说是不是谢然占了人家的便宜,追到这里来找他负责。她们早就开过谢然玩笑,说他坐怀不乱,谁去撩都没反应,要么是不行,要么是个弯的。
“别瞎说,那是我弟。”
“是不是那种干弟弟啊。”
小姐们挤眉弄眼,说话没个遮拦。谢然也不生气,笑着出牌,解释道:“同一个爹妈生的,亲弟弟。”
“你们去跟他说,我玩儿完这把就出去。”他转头朝手下交待,表现得毫不在意,可压根不是那么回事,一听谢青寄来了,登时六神无主,手中的炸弹炸了上家,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最后把地主给打赢了。
大家看出他心不在焉,也没再缠着他,牌局匆匆结束。
谢然没急着出去,转身躲进办公室。
办公室的窗户正好能看见KTV的大门口,谢然拉下百叶窗,透过缝隙躲在窗户后头去观察谢青寄。
这个点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毒辣,可谢青寄还是出了一身汗,他不知道站在门口等多久,薄薄的校服被汗水打湿,紧紧扒着他精瘦的后背。
谢然点了根烟咬在嘴里,想着谢青寄等不到他就会走,可他烟都抽掉三根,抽得他嘴里发苦,心里发涩,谢青寄还是那样老僧入定地站着,脸上丝毫不见急躁,甚至到最后,他还不紧不慢地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
谢然知道谢青寄今天有备而来,非见他一面不可。
他叹口气,认命地往外走,一群小姐跟在背后叽叽喳喳,说要看看谢然的弟弟长什么样。
谢青寄正站着写作业,听到动静以后回头,就这样在猝不及防间,和谢然四目相对。二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树荫下,谢青寄目光微抬,表情淡淡的,平静对视一眼后又错开目光。
谢然忍不住暗自低声咒骂,谢青寄这副样子, 倒真像他是个不负责,也不着家的负心汉。
谢青寄这烈女寻夫来了。
小姐们躲在门后,你推我搡,开着玩笑让谢然把谢青寄的手机号交出来。
谢然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谢青寄叫到他办公室去说话,倒不是想和他共处一室,而是他怕谢青寄等下要兴师问罪,急了跟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