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才知道,小姐这些年竟是一直跟在孟家人身边。”訾嬷嬷说到这,脸上似乎又苍老了几分, 她跪在碎石地上不愿意起来, 拉着虞明婵的手, 一定要说完, “小姐不知, 孟将军和大将军是故友,但是却也是他老爷背后捅的刀子。”
“大将军本来出城迎敌,说好了半月之后孟将军带兵押送粮草来援助。是孟将军和齐王勾结, 扣住了粮草, 只派了五百残兵过去援助。”
訾嬷嬷说着越来越激动,不知觉越说越多。
明婵听着她的话,只听到了前几句话,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觉得荒唐的紧, 就打断道:“孟将军与我爹是几十年的深交好友, 我虞家遭难之后, 是孟老头冒着灭门的死罪将我藏匿, 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抚养长大,待我比亲生儿子还要好, 怎么可能……”
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日孟老头的话:“是我孟家对不起……你们……”
当时不知话中意,如今再联系起来,仿若醍醐灌顶。
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
话才说一半,明婵终于知道,那夜与孟老头天牢一别,孟老头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拼死将她救下,又对她那样的偏爱,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两家世代相交,而是因为心中有愧要赎罪罢了。
她想到孟老头那慈爱又愧疚的眼神,一时间只觉得心中闷得喘不上来气,她忍不住看訾嬷嬷,问:“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那么多年的好友,他为什么要背叛我爹?”
“自然是为了从龙之功,老奴跟在夫人身边。夫人亲口告诉老奴的,孟家野心大,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夫人早就提醒大将军,要小心孟家,可是大将军却从来不放在心上。”
訾嬷嬷知道这话说出来,小姐必然是受不了,但是她怎么能看小姐这样被瞒在鼓里,还因为孟家那个狗贼的事,和陛下生分不能正式自己的感情。
明婵还有些恍惚,她松开訾嬷嬷的衣袖,转身往房间而去。
訾嬷嬷脱力跌坐在地上,她是虞家的家生奴婢,原本伺候在主母身边,也配了人家。可是家里的丈夫儿子都死于那日虞家灭门,只有她带着真相逃了出来。
本以为虞家的主子都已经死了,想不到二小姐还活着。她在被人找到时,就决心早日将真相告知二小姐。
如今齐王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孟家也满门覆面了。该遭报应的人已经遭到了报应,一切都结束了,而小姐也不可困在过去的仇恨之中,也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明婵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望着桌上那把孟二哥留下的匕首发呆,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孟老头会是那样背信弃义谋求功利的人。
也不知道孟大哥孟二哥知不道这些事,可是他们自小就追随在孟老头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也许孟二哥是不知道的,但是孟大哥必然是知道的。
想起他们从前慈爱宽容怜悯的眼神,就如同扎在明婵心里的一把把刀子一样。记忆里那些事情,一件件充满违和感,到如今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都是愧疚和良心不安而已,就连孟夫人,想起那慈爱温柔的人。明婵心里只有被背叛的感觉,她看着那匕首,神情都有些麻木了。
訾嬷嬷在那紧闭的房门外站了许久,有些担忧。府里的婢女过来询问小姐出了何事,訾嬷嬷知道,这些婢女都是陛下的人,她苦笑了一下,道:“她知道了一些事,一时之间有些受不了罢。”
认贼作父十余年,放在再洒脱的人身上,再洒脱的人也受不了。
只是不知道,小姐要多久能缓的过来。
婢女若有所思,应是行礼退下了。
事实上,明婵不是一般的人,她一向接受能极强。晚间的时候,訾嬷嬷过来送饭,瞧见那房门依旧紧闭,敲了房门却没有人应答。正担忧着,想要劝说些什么。下一刻,门就从内被拉开了。
明婵一身黑衣,看不出什么表情站在门前,看着訾嬷嬷道:“我要见陛下。”
訾嬷嬷愣了愣,道:“天色已晚,小姐先用膳吧,老奴这就让人往宫里报信。”
“不用了我不饿,我要入宫找他。”明婵干脆利落的往院外走,下午在房间的时候她就想起了姬星梧说要在大婚当天解开她的心结。
她的心结是什么,她的心结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孟家。
他定然是知道些什么,至于为什么非得等到大婚之日,明婵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现在就想问清楚。
訾嬷嬷赶紧喊了人去备车,很快马车晃晃悠悠就进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