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上,那人的嬉笑嗔怒无一与他相关,无一字一句提起过他。
姬星梧突然就笑了起来,漆黑的凤眸,长睫如扇。
他亲手将人放出去,那人就当真丝毫不留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薄唇微扬,抬手将那叠书信又放回去。
姬星梧所做的这些,也不过是想让明婵将宫外的事解决完,便可以安心的留在宫里。
但是瞧这如今的样子,怕是她在宫外在玩那个十几年也不会想起宫里还有一个姬星梧。
渭水开始连绵不断的下起了雨,天阴沉沉的像是要压下来一般。
一行人上了船,大船飘在水面上。
明婵这几日心情不佳,也没有溜出去玩的兴致了。成日便是对着窗,看着远处若隐若现,寺庙的高塔。
香竹见明婵食欲不振,便废了心思,去厨房做了好些点心来,端了进来,放在明婵所在软榻旁边的小几上。
明婵意兴阑珊的望了一眼,又跪在软榻上趴在窗子上望着远处悠悠的江水。
香竹见状,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斟了一杯茶往明婵的方向推了推,道:“小姐,您这两日饭食都没怎么动过,奴婢听说有些人就是上不得船,否则上吐下泻整个人就跟脱虚了一般。小姐落实因为晕船,船上还有几个大夫,奴婢去请一个过来给小姐看看如何。?”
“你家小姐这样的体魄,怎么可能会晕船?”明婵望着窗外,一层层雨幕如细纱帘一般将江面笼罩,雨水如密密麻麻的珠子掉落水面然后便和这偏渭水融入在一起了。
如今只是雨,不知道等水面结冰了,一片一片的大雪花落下来堆积在着冰面上,到那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香竹见她面色比上船前苍白了不是一星半点,哪里信她的话,只得劝道:“小姐若是有哪里不适,定要及时说出来。”
明婵再次摇头,也不去看她,只趴在窗沿上看着外头的雨。
外面的风实在是有些许的大了,风夹杂着雨,迎面就往明婵的脸上灌。冷风吹起了她的额发,脸上一片雨水带来的湿润。
香竹哪里看得了小姐这般冻着自己,当即就要去关窗户,嘴里还叨叨:“这个天气小姐可千万莫要凉到自己,否则要喝药,就喝不到这样甘甜的茶水了。到时候再一禁油荤,小姐可就什么都不能吃了。”
明婵却按住了她的手,道:“这么一点风算什么?我身子还没那么弱。比这更能百倍千倍的江水,我都泡过。那时候还是晚上,江面上一片漆黑,冰冷的江水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割着人,可不像现在这样夹着雨的风还软绵绵的。”
香竹听着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面上却不信。小姐分名是怕冷的很,从前还不是很冷的时候便披着厚厚的夹袄,怀里揣着热滚滚的手炉。别说是大晚上的泡在这样冒着森森寒气的江水中,怕是用凉水洗一下手都要哆嗦个半天。
见她不信,明婵也不过多解释,只是把他递过来的那杯茶又重新塞回她手上:“你自个暖着手吧,我不冷。”
话才脱口,明婵就愣了一下,就觉得这话真是熟悉的紧。姬星梧也说过同样的话,彼时明婵还笑话他,明明能取暖非要把自己的宫殿整得和冰窟一般。现在,明婵突然就能理解他了,许是从前经历过太冷的境地,那些小寒小冻便凉不到他了。也许他是想通过那样的含义缅怀是些什么,那倒是她狭隘了。
“这江面有什么好看的?水面浑浊,都看不清水底。哪像宫里的玉清池,雨天之时站在水榭里,那雨水一串一串的落入澄澈的池水中,鱼儿看了都浮出水面来,那才叫好看呢。”香竹想了想,又道,“可惜小姐不是夏日里进宫的,否则定要去玉清池那里看一看才好,夏天的时候池中荷花菡萏,荷叶圆圆,亭亭玉立。”
“这江面确实不比宫里,如你所说也确实没什么可看的。”明婵望着那水面,眨了眨眼,一条游鱼也不想看见。也是,那日他们坠入水中,在水中扑腾了那么久,也确实不曾有什么鱼扑腾到他们怀里。
香竹就要去关窗。
“这里是浮弟的葬身之地。”明婵打断她,望着那一层层涟漪,道,“那日渭水的水实在太冷了,岸边浅滩处藏着不少礁石,有些礁石经过几年十几年渭水的打磨,变得圆润光滑。然而还有一些新的礁石,棱角尖锐,一不留神就会将误入此处的人刺伤。”
香竹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许的愣住。
“我和浮弟从那崖上坠落下来,我是没有什么事,浮弟却撞到了那尖锐的礁石,受了伤,流了好些的血。”明婵似乎是回忆一般的,喃喃道,“岸边是燕王和官府的人,他们架着□□向水面上射的箭,箭上似乎是涂了火油,整个水面便都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