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很可怕嘛!什么都没有啊?”秦琯咯咯笑着道,她还以为下面是个骷髅呢。
“就是没有……才可怕。”他说着戴好面具,一跃跳下高高的院墙,秦琯刚想阻止小伙伴,却见他安然无恙地落下,兴许是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还踉跄了一下,但很快就如常走远了。
从那天起,父亲听闻了她翻出屋子的事,摸摸她的脑袋瓜放任她在整个府里玩,因此她隔三岔五就能看见那条垂在墙边的绳子。
那个小少年大多数时候都如真正的木俑一样安静,被她缠的不行的时候才会说两句国都里的见闻,秦琯如痴如醉地听着,渐渐她问起了那座高塔。
“国师塔罢了。并没有那么高。”他说。
“我就是在那里被制造出来的,一个肮脏的人偶。”少年脖颈僵硬,他做不到垂头的动作,只能扭过戴着面具的脸不看她。
秦琯敏锐地感知到对方的难过,她生气地把他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自己,把木偶男孩按进自己小小的臂膀,她靠在对方的耳边大声说:“谁说的!你才不脏!你是我最最最喜欢的木偶!”
木偶转过脑袋,身体却没有挣扎,过了一会,他小声说:“知道了,吵死了。”
第45章 二十七只狐狸爪 堕入黑暗
那一年, 秦琯的祖父和表哥在北疆沙场殉职,他们赢了那场艰难的战争,秦家却失去了顶梁柱, 秦琯永远失去了两个亲人。
“我……我, 想要, 想要表哥回来……”秦琯坐在院墙上,大哭着抽噎。她个子长高了一些,已经比木偶还要高了。
“失去的永远不可能回来。”木偶说。
他想了想, 扭过头认真对她说:“但我可以给你一个哥哥,像我这样的……哥哥。”
秦琯没有回答,她抱住矮了她一肩的木偶,从冰冷的木头里找到温暖。
那天北风萧瑟, 风云欲至。
回到国师府的木偶男孩将关押自己的铁窗上的铁栏杆拔下,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躯干上。他和别的木偶不同,除了嗅觉和味觉外, 他有着别的木偶不可能拥有的人的感知,他能听到声音,能体会触摸和被触摸的感觉,也能感受到疼痛。
但直到双腿被砸得四分五裂, 碎开的木块散落的满地都是, 国师闻讯赶到,迎着他疑惑痛惜的目光,木偶说:“我要换一个身体,还要一面镜子。”
国师鞭打了他整整一夜发泄怒气,终于勉强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得到了一幅全新的,成人那么高的身体,还有一面破碎的镜片。国师制作木偶的用料越来越好, 这具身体摸上去竟已有了人皮肤的质感和纹路。
国师在他的新面孔上划下了重重的一痕,负气离去。
少年木偶对着镜子,把自己木球一样的头颅渐渐刻成少年模样,深邃五官,英俊清朗,他对着日光转动破碎的镜片,给固定不动的脸颊雕刻了一个笑着的眉眼和嘴唇。
那个坐在院墙上的小不点,最喜欢笑。
他摔碎了镜片,将它碾成粉末,做成了自己精巧的双眼,乍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只有那道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尾的深深划痕,他如何都去不掉。木偶重新戴上了面具,他要给那个女孩一个全新的哥哥。
……
卜算子在密室中惊醒,木偶是没有梦的。眼前又是窒息的空气,漆黑的屋室,唯一不同的是,一缕光从头顶上方的罅隙中顽强挣脱出来,照在他的手边。
他抬起灵活的手掌,想永远捏碎它。
如果要永世堕入黑暗,为何要有光。
那一天他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再次逃出牢房去找他的女孩,但垂下的长绳再也没有人攀附而上。
他坐在高墙上往下看,她却只是挥挥手让仆从将偷窥的少年赶下去。
木偶等不到高墙上的女孩,他收起绳子,被迫回到国师府,从此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中。
……
“叩叩叩……”门被叩响的声音惊醒了秦琯,她迅速从那个令人恍惚的梦里回归现实,晃了晃脑袋,起身开门。
“栗子回来了。”面前的小姑娘牵着身后少年的袖摆,矮个子拉着高个子,她嘴边的笑意凝滞了一瞬,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
月白袍子的少年提起手上拿着的一大堆东西,把它们通通放在桌上,小姑娘则扑上去拥抱着自己的“战利品”,把吃的零嘴糕点都拿到楼上去。
“好好吃饭呀,睡前少吃零食。”少年温声提醒道,换来小姑娘愤怒且无奈的叫喊:
“明明你才是狐狸我才是主人!凭什么你要管我。”她嘟嘟囔囔半天,最后在秦琯“我也不建议哦”的眼神中成功消音。
只好又气呼呼地一趟一趟把楼上的零嘴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