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团一样的身体蜷在她的两手中,生命的颤动传到指尖,和她的心跳声一起,扑通, 扑通。
这是天地间最美妙的声音。
风雪如刀,黑色的纂鹰张开翅膀挡住暴风骤雪,在他身后,小小一只人类跪坐在雪地上,怀里抱着一团狐狸。
……
“眉栗,今天我们要出去采买东西,你要一起去吗?”
坐在小屋外的少女放下翘在木凳上的腿,衔着一根枯草笑眯眯道:“不。”
秦琯已经不再干涉眉栗这些“不够守礼”的小习惯,她只是把那根枯草拿下来,重新摘了一只干净、新鲜的还给她:“真的不去了?之前是谁吵着要吃糖炒栗子,自去买,我可不帮你跑腿。”
眉栗叼着那根翠绿的草,笑眯着眼摇头:“有约啦。”
秦琯立刻露出欣慰的微笑,这种微笑一般只会出现在邻居街坊无事可做的六姑八姨脸上。她满意地走了,觉得狐狸还不算太不会疼人。
少女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抬手把天上盘旋的纂鹰招下来:“周隹——顺路带我一程——”
“不顺路——”天上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那不顺路带我一程——”
黑色羽毛的鹰闻言像是中了猎人一枪,从高空掉落下来,冷着脸停在眉栗身前:“我警告你啊,我可是纂鹰,是天地间的大妖,不是你的……”
“坐骑。”眉栗一脚踢过去,周隹早有防备,那么大一只妖怪婀娜多姿地一歪身体,堪堪躲过“飞脚”攻击,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怎么那么多废话。”眉栗踩着大妖的腿骨翻身上去,那动作利落地像上一匹汗血宝马,她熟练地拍拍周隹的背:“我坐稳了,走吧。”
周隹叹了口气,明明才一年的时间,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兼任眉栗的坐骑好多年?这种默契从何而来?
黑色的妖怪乘风起航,不一会就到了星辰泉,周隹还没停稳,背上的少女就踩着他的翅膀跳下来。
“快走快走。”下了车,不对,下了周隹,她立刻翻脸赶人。
黑色的鹰只能无能扇翅来表达自己的狂怒,他呸了一声,转身就听话地回去了。
这里是一片雪原和树林的交界处。
眉栗往前走,拨开重重树叶,抖落团团积雪,前方烟气袅娜,好像没有什么人。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除了脚下踩着枯木发出的细碎响声外,整个泉水附近根本没有半点声音,安静的诡异。
少女慢慢往前走,她拢在袖中的手暗自书写着符文,那些符文隐约浮现,随时都可以破袖而出。
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再拨开最后一枝树枝就是前方的泉眼。
泉眼中有什么在鼓动着,泉水翻涌,她死死盯着的泉眼中心,眼神警惕,黑色袖袍中的符阵已经蓄势待发。
忽然,一个人破水而出,雪肌玉肤,宽肩瘦腰,外袍松松垮垮穿在身上,像是匆忙中随意套的,似乎是想掩盖什么,却没想到那外袍淋透了水,玲珑服帖在半身上,轻薄的似是他身边环绕着的水雾,倒是更把那身形细密地勾勒出来,让人垂涎半尺。
稀薄日光跃过树梢轻巧落在他的侧颜上,那双带着羞意的狐狸眼慌忙移开和她交错的目光,沉回水里。下一半衣袍则浮于水面,将水下的风景和那道炙热直白的视线隔开。
那人背对她,垂着脑袋,裸露在外的皮肤却渐渐变得绯红,落在他身上的薄雪也被这样的热意融化,几缕清流顺着乌发流下,叮咚落在温泉中。
眉栗手中的符文瞬间破散,心跳在那一刻滞了一瞬。
他若有若无的撩拨和真实的害羞都是致命的毒药,哪怕是小狐狸的时候,他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温和的清冷,现在她却起了贪欲,想要那目光变的更炙热,最好染上些至暗的欲.望……
完了。小魔头站在岸边揪着衣角,目光炙热。
这辈子全都要栽在这只狐狸身上了。
呜呜,小魔头咬着嘴唇想,好想吃掉这只狐狸啊。
少女下了水,慢慢向他走去,温热的泉水流淌在身边,带动一圈圈旋转的涟漪。
但还不等她走过去,那人就连忙从水中站起,身上雪白的外袍变换成寝衣,一件件衣袍慢慢穿上,他自己披着湿透的衣服涉水朝岸边走去。
走过她身边时,那双眸子不经意间掠过她,仿佛带着一丝戏谑。
看着自己身上全湿的衣服,再看看已经跑掉的“猎物”,眉栗垂着头叹了口气。
她认命地爬上岸,像只落汤鸡一样用符术烘干衣服。
狐狸小小地伸出手,那双眼睛却稍微挪开,只有眼尾还残留着温泉中被蒸热的殷红。
明明两人已经染了尾,喝了酒,早就是伴侣了,但经此一事,狐狸已经不止是狐狸,两人间像是无形中生出了隔阂,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原来亲密无间的氛围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