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都没想到,这位贵公子隔些时日居然重新又找上门来,而且开口就是想要徐良徽带兵前去营救穆弘文。
徐良徽听闻这样的话简直是在咬牙嗤笑,穆弘文当年也是放弃淇城数万百姓于不顾的人,凭什么现在他徐良徽现在要做这个好人,前去救穆弘文?
徐良徽自认还没有良善到这种地步,前去带兵包剿濮才良的府邸已经是他仁至义尽,现在居然还要让他兵行千里,去救曾经弃他的性命于不顾的穆弘文,实在是太可笑了。
如果徐良徽不前去淄州,而是等到京邑来旨到金陵,那时候的徐良徽再奉旨动身早就已经晚了。淄州的缺口一旦被打开,那么就算匈奴大军还没到京邑就被徐良徽和金乌卫合纵连横拦截下来,沿途的百姓肯定也会被大肆劫掠。
毕竟匈奴人作战,一直都喜欢以战养战。
而就算这样,徐良徽也只是因为没有京邑来旨,不敢轻易发兵而已,找不到任何错处。
但是一旦徐良徽不愿意前去援助穆弘文,那穆弘文就必定守不住淄州城,一群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新兵,如何能够和来势汹汹的匈奴大军相提并论,不过是……用命守城罢了。
宋临云当然了解穆弘文,如果淄州城破,那么匈奴大军必定是从穆弘文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无论是事关沿途百姓,还是为了穆弘文的性命,宋临云都必须要说服徐良徽前去淄州援助。
说来也简单,女相沈怀玉为何而死,顺着这条藤摸下去,很快就能找到当年峪城一战的蛛丝马迹,林瞻做事并非天衣无缝,只要做过的事情,必然会留下痕迹。
只需要告诉徐良徽,那年淇城被屠,根本原因不在于穆弘文见死不救,而是在于林瞻为了夺嫡,削弱穆弘文的势力,与外族勾结,意图使他焦头烂额,无力顾及朝中夺嫡一事。
徐良徽想到宋临云这个后生,明明不过是个弱冠少年郎,长相还这么地俊俏,但是说话却掷地有声道:“徐将军,我希望你明白。你出兵要救的,不是穆弘文,而是一生戎马的抚远大将军,是淄州到京邑路上的数十万百姓和不计其数的城郭。”
明明是在求人,却没有丝毫卑躬屈膝之态,仿佛拿准了徐良徽会出兵救人。
“况且徐将军,当年淇城被屠一事,根源不在穆弘文,而在于林瞻吃里扒外,枉顾淄州百姓性命。将军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是我可以保证,如果将军不信我,那么将来必定会后悔。”
徐良徽不禁感慨,穆弘文实在是养了一个好外甥。
实在是后生可畏。
还有两日脚程就到淄州了,夜已经深了,不再适合继续前进了。宋临云在这时候将自己的马牵了出来,连缬和青檀紧随其后,大军已至淄州边界地段,他们需要先行去往淄州都护府内。
徐良徽此刻正在火堆旁,专心致志地烤着乳鸽,抬眼看了看牵着马的宋临云,似乎也是丝毫不关心一般,转而就看回了自己手中的烤乳鸽。
宋临云对他道:“多谢徐将军此次相助。”
说罢准备转身上马,而徐良徽却叫住了宋临云,他像是这个问题困扰许久一般,“如果当年,你是你舅舅,你究竟会怎么选择?”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就算是徐良徽自己,在峪城和淇城之间,也会选择峪城。毕竟峪城的人口数倍于淇城,选择峪城实在是人之常情罢了。
但是他还是想问问这个让他觉得后生可畏的年轻人的说法。
宋临云此刻坐在马上,他听到徐良徽问的话,手中抓着缰绳道:“我不是舅舅。”
“相比于做出选择,我更情愿杀了那个逼迫我做出两难选择的人。徐将军,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将来不用再面对当年的情况吗?”
这个回答虽然讨巧,但是确实超出了徐良徽当时设问的最佳答案。
他坐在地上,远远地看向宋临云离开的背景,突然低头笑了一下,这个后生实在是太过善于洞察人心。
那现在也只能希望自己这次做的选择,无愧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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淄州都护府虽然易守难攻,但是这种优势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之下就显得没有丝毫用处,而整个淄州城,已经在匈奴的包围下守了整整两天,这两天里,新兵们也在急速成长,因为在这个时候不成长,无异于送死。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要支撑多久。前去琅琊和金陵送信的斥候现在还没有回来,现在的眼下,只能死守淄州城,等待援兵。
但是现在,城中守军即将乏力了。就算凭借着一腔热血,也总有耗尽的时候。
匈奴人料定此时的淄州没有兵力可以抗衡,连试探都懒得,前几日还是有几个头子拗着半生不熟的中原官话同他们叫嚣,现在则是完全放开了一般布置云梯,往城墙内-射箭,抛石机也连番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