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64)
就这么喜欢吗?官白纻不明白。
爱不应该是那极为珍贵的东西,藏在那炽热的火焰中心,她想要,就必得冒着被烧灼的痛苦,穿过那灼烫的火舌,才能狼狈不堪地抓回来一点。
她的脑中混混沌沌的,一会儿是自己那个赌棍亲娘挥舞着通红的碳钳,面目狰狞地朝她走过来;一会儿又是官烨饿得面黄肌瘦,被同窗抬回来后悄悄从袖子里塞给她的些许银两;一会儿又是前世殷俶跪在乾清宫外殿,笔挺清直的背影。
可下一瞬,那个说要拉着她跳出泥潭的弟弟义无反顾地成为了伤她最深的背叛之人。她几乎丢了半条命,便更加偏执又惊慌地缠在殷俶身上,将所有的一切都倾注给他,只期盼着他不要如官烨般,如此轻易地放弃自己。
然而最后,她还是被舍弃了。
不是她天生下贱,是这上苍不公。
她拼尽全力去爱去护的人,都那么吝啬自己的情谊。可有人什么都不用做,从出生起便锦衣玉食,她们只用遵循着家中人的安排,守好自己的本分。就有人会一直一直地把她们放在心里,高高地拱起,成为那一片最不容侵染的净土。
放下袖子,眼睫儿颤了一颤,“你告诉我,陆蓁蓁真的比你的命还要紧吗?”
她见榻上那人蹙了蹙眉,半晌后,低声回应,“爷是为护她受的伤。”
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站在外面偷听半晌的伯柊屁滚尿流地爬进来,就瞧见放在殷俶手边的药瓶被砸碎在地上、四分五裂。
殷俶和官白纻的面色都相当不好,前者阴沉似水,后者一脸倔强。
这,这,这药瓶是谁砸的,造孽呦。
伯柊跪倒在地上,忙不迭地去捡。
“滚出去。”
榻上的人出声呵斥,周身的怒意似乎再也压抑不住,那掩藏在温和外表下的暴戾宛如即将觉醒的野兽,凶得吓人。
这位爷有火没法冲那位发,自己这陡然撞进来,可真真是撞上了枪口。
伯柊连忙磕头,就这么半跪着往外爬,却被官白纻于半途中拦住。
他瞧见这位素来也是笑盈盈的令侍难得冷下脸,嘲讽地笑了笑,“不必指桑骂槐,鸦娘这就滚出去。”
伯柊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撅过去,又听见那边儿的气势忽然弱了下去就像被瓢冷水浇软了的纸老虎,连脸都白了几分。
眼瞧着他似要说些什么,可那嘴唇几开几合,偏偏最后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伯柊看得都着急上火,可拦着他的这位女子,似乎也失掉了耐心,头也不回地抬脚离开。
殷俶瞧着官白纻离开的身影,不知为何,心悸难忍。
他猛地闭眼,松开遮掩在床褥下,几乎要被攥破的褥子,空出的手略显痉挛地覆上自己的伤处,脖子上崩出一根又一根的青筋。
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缓了好一阵,殷俶才挨过那场心悸。
他脱力般后仰在榻上,再度闭上眼,就像那斜阳下的残雪,透着股子沉沉的暮气。
太医的话,官白纻听见了,他自然也听见了。
原来这箭失,竟也如此凶险……怎么就这么冲了出去。
她,怎么就愿意这般庇护那高年……
伯柊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他直到那榻上的人逐渐平缓了声息,这才颤巍巍地将地上的碎瓷片一点一点拈起。
能把这位爷逼到摔东西的,他在宫里这些年,也只是见过令侍这一人而已。
第35章 两相疑(十一)
殷俶被刺受伤的消息, 自然也是从宫里给封住了。对外只说是流民叛乱,误伤了这位金贵人。至于那些敢闯入碧海楼的流民,能抓到的都下了死牢, 待结案后统一处斩。
睿宗这几日可谓是焦头烂额,整日宿在那临时处理政务的偏殿内, 更没有多少玩乐的兴致。
他想要花银子修缮被焚毁的宫殿,可这户部侍郎报上来的折子、洋洋洒洒几千文,最后不过一个字, 穷。
他堂堂天子,难不成要整日住在这废墟堆里。
就在这帝王一筹莫展之际,周莹微推门进来,将老参汤置于那桌案之上。
她状似无意的偷偷抬眼, 扫见了睿宗手中户部的折子,
睿宗也没什么兴致, 挥手将人赶走。那周莹微扭着腰,眼波微闪, 低声答应后便推门离开了。
***
自那碧海楼之乱后, 宫里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若说非要有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便是那淑妃的侄女陆蓁蓁入宫陪侍, 似乎要在这宫中住到年后。
国公家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于是就有那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地盯着重华宫内的动静。
说来奇怪,自那令侍入宫后, 重华宫里的舌头和眼睛,几乎被清理了干净。就算有那么几尾漏网之鱼,也是整日活得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