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妾(双重生)(101)
君臣自然皆大欢喜,各自心满意足。
可但凡知道矿税兼西南内情之人,便能觉察出,这对殷俶,是如何令人绝望的一条思路。
先说所谓宝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些阉人哪里懂什么采矿,不过是倒出乱开乱采,毁坏山林良田,流毒甚广。采不到矿又要交税银,自然只能到处抢掠。
他们抢掠整整一年,就算截留不少,但也只能上缴这个数额的银钱。现在骤然教殷俶去随行开矿,还要征收数倍不止,他就算没日没夜地掳掠、也绝对凑不足这些银钱。
到时,能力不济、办事不力的帽子扣上来,一个能力如此不堪的皇子,如何入主东宫。
另外,睿宗也点出西南民怨未平,此时派殷俶去,他一旦要征税,必定会继续压榨掳掠百姓,这不喾于火上浇油。若是再激起民怨,就算殷俶有命活着回来,也难逃罪责。
况且,西南是总督李经延总管之处,军政大权皆在他手中。而那李经延,是李习的爪牙,自然会处处掣肘。
重来一世,西南的情形不仅没有改善,反而因为殷俶的刻意激化,变得更为险峻。官白纻悄悄捏住衣袖,逐渐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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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思和柏柊早已退了出去,殷俶讲得粗浅,也不打算向他二人多言,只是让二人去打理前往西南的行囊。
他从书案后站起来,走到那扇没有打开的窗前,双眉轻轻蹙起。手搭上去,想到窗后早已人去楼空,又不免意兴阑珊。
那手悬空许久后,还是落在窗上,沉沉推开。
阳光落进来,却并不觉得有多么温热。远不及有人从身后,双手环上他的腰部,整个贴上来时的熨帖舒缓。
怎么就这般急切地住进高年的宅子中。他或能猜出官白纻的心思,不过是要向自己表明心迹,她终于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会乖乖地了断干净。
这是他前世求了那么久,都没有得到的东西。今生她终于给了他,可他却并不觉得轻松,反而这心头压着的东西愈发沉了。
原来这心里大概是有什么东西,帮他分担着撑了许多年,那东西骤然离去,他反而变得愈发狼狈起来。
神情中又露出几分不悦,他眸色沉沉地将窗户再度合上。正因此,才更要将她驱离。他现下愈发不适,就愈显明这份决断的及时。
若是再晚几分,放纵这份特殊的情愫与依赖深入骨髓。届时,他的喜怒皆被她牵动、由她摆布,失去了控制的余地,于他,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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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要随行?”
高年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
“以你家眷的身份随行,应当会被允准的。”
官白纻自顾自地扯着袖子,她还是不习惯求人。然而面对高年,大概是彼此都坦白了许多的缘故,她还是多了几分坦然。
高年本来是有些许怒意的,听闻此语,又登时多了几分哭笑不得:“你是我的家眷不假,但你我连正经定亲都没有,你这般随便跟着我,怕要被人戳脊梁骨。”
“我不在意。”
“你如此执着,我到不知是在忧心我,还是在忧心殿下。”
迎面甩来的帕子戳破了他的痴心妄想,高年抹了把脸,叹了口气。
“你若是为了我,就是把你囚在高府,我也不会许你随我去西南的。也罢,在临走前,你随我回高府见一见我爹,将定亲之事先落定下来。”
“如此这般,你总能名正言顺些。”
官白纻见他如此轻易地应下,反倒愣了神。
片刻后,她竟破天荒地生出几分心虚和扭捏。
“你……我与殿下,已不会有男女情分上的干系。只是……”,只是她还未忘情,亦早已习惯了时时追随。她深知殷俶的处境有多辛苦,就更不愿留他一人去面对那些困苦。
“鸦娘。”
高年忽而亲昵地唤了她一声。
官白纻愣了神,心中微动。
“你若想随行护着他,便护罢。只是我随与你相处不久,殿下却也向我说了不少你的事。”
“不管男子女子,一直护着旁人,都难免千般万般的辛苦。之前你护官烨,待他离开,又将所有的心思都移在了殿下身上。”
“我……”,高年转身继续拾掇着手上的衣物,长长叹了口气,“也罢。”
官白纻忽而走快步到他身侧,转脸看他,“怎么不说了。”
高年难得红了脸,低头继续收拾,不敢看她。
官白纻扭了一下他的胳膊,“快说。”
她的心方才忽而极为温热,脑中有些许朦胧的记忆闪过。必是高年的话触动了她前世模糊的记忆,因此也顾不得羞怯,她头次主动拽上他的袖子,“快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