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妄想得到万人嫌[快穿](180)
祂却没有给游烛更多的时间思考。
暂停的一切在下一秒突然继续,水波重新流动,虫豸挥动着透明翅膀飞到屋外,姒沛依然居高临下地盯着游烛,继续之前的咄咄逼人。
“你能选择的只有依靠我,我还是很喜欢你……”
“闭上眼睛,滚出去!”
少年突然沉下了脸,灰色眼睛瞪住姒沛,打断了他的话。
游烛双唇紧抿,漂亮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严肃,半点也没有了之前害怕的样子。
他是在命令他。
不知从何处、又是什么时候生出的勇气。
在声音传入耳膜的一瞬,姒沛眼前一晃而过一片虚无的黑暗,如黑夜中潮水汹涌着席卷过小小船只。
他的世界只剩那双眼睛,于那片澄澈的灰色中,他像是浑身赤裸着被看穿灵魂,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一呼一吸全都被剖开展现。
有冰凉的刀贴在肉上,蠢蠢欲动。
身体比大脑先做反应,姒沛踉跄着朝后退了一步。
他并非是一个勇敢的人,或者说能在恐惧之下仍维持住他惯来傲慢强势的人。
他有的,也不过是仗势欺人。
姒沛眼角抽搐,下一秒不犹豫转身,朝屋外跑去。
他害怕了。
消失了。
门在他离开后关上,将那一缕阳光阻挡在外。游烛的身体放松下来,缓缓地松了口气。
太好了!
少年站了起来,匆忙伸手去够岸边干净的毛巾。
乳白色液体顺着纤细手臂向下滑落,奉盆被姒沛踢翻,东西散落在有些远的地方。
在手指快要触碰到时,游烛突然又想到什么,身体又朝后缩了回去。
现在,这里有他和看不见的神明。
虽然……可是……
少年的耳朵尖有点红,整个人都藏在不透明的水中,牙齿咬了咬舌尖,用小小的声音说:“您可不可以,也闭上眼睛?”
九天之上,握住水镜的神顿了一下。
这实在是一个……一个出乎预料的问题。
算是冒犯吗,神明的祭司在踏入神庙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生命、灵魂,都应属于神明。
要献上所有炙热的忠诚与汹涌的爱意,不管神明是否回应。
游烛没有做到。
祂想,他出生于平民区,所以并不了解要怎样做一位合格的祭司。
好在,祂是一位合格的神明,祂并不应因这种小事而生气。
于是祂依言闭上了眼睛,甚至将头也侧过一旁。
“闭上了。”
纵容。
于是从极遥远的另一个世界,缓缓传来的,少年清脆稚嫩的声音:“不能偷看。”
祂又将可以察觉这世间的感觉也短暂封闭。
“我不会骗你。”
游烛极轻地松了一口气。
他并不知道祂是否真的闭上了眼睛,但是游烛想……
祂是不会骗他的。
.
穿戴好衣物,又命上任祭司狠狠惩罚过姒沛。
游烛跟在神职人员身后,穿过种满荼蘼的花园,前往重塔。
重塔建在神庙正中间,是一座极大极高的白色巨塔。宽阔到可供神选祭司与他的侍者们居住,高大到顶峰直耸入看不见的云端中。
这是人类不可能建筑出的神迹,是神宠爱这个世界的证明。
每一任神选祭司都居住于重塔之上,直至死亡,再将力量奉献于重塔。
等离得近了,游烛看见它外围建着一圈白色高墙。神职人员推开高墙中一扇画满怪异符号的门,低头示意游烛接下来的路需要他自己走。
白色碎石子在黑色土壤上铺出一条一人行走的路,两侧绿植错落有致。
视野尽头,足有两人高的黑色羽人等在塔下。他长着人的脑袋,人的双臂,身体与手臂下端却又覆盖着鸟一般的黑色长羽。
在看见游烛后,羽人半蹲下鸟爪般的双腿,露出绑在背上的软椅。
侍者都停在门口,羽人则在前方。游烛走的缓慢,小声说着话,像自言自语。
“你觉得我刚才做的怎么样?”
上任祭司说,他会给姒沛一百鞭刑,将他永远关在家中,日夜忏悔对神的不敬。
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多了,游烛想,这个惩罚,神会满意的吧。
他放轻脚步,竖起耳朵等待着祂的回答。
然而直到游烛到达羽人身边,他的耳边依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神已经离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
羽人调整位置,将软椅放在抬脚便能踩着的高度,少年心中涌起几分自己也未察觉的失落。
祂没有告诉他的必要。
游烛垂下眼睫,扶住软椅扶手,坐在了羽人背上。
黑色大鸟俯着身体挥动双翅,盘旋而上。
游烛平稳地坐在软椅上,他朝下望去,白色围墙外的侍者仍低头杵在那里,就好像仍有人站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