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曼[花滑]+番外(55)
但钟意知道,她重生后唯二的目的,就是沈砚。
她却不知道,这种时刻自己不在,以后的日子要怎样的后悔。
飞行期间,钟意反复回想着措辞,反复想象现在的沈砚的模样。她想不到。
或者说,她不敢想。
她怕看到的是一个面色憔悴痛苦的沈砚。
十几个小时,钟意连眼睛都没合上过,到了国内仍然是白天。她没敢跟陈璐说自己回来,只是按照昨天电话里陈璐提到的地址赶过去。
殡仪馆。
钟意按照墙上的LED屏幕找,终于找到了一间较为熟悉的名字。她有点压抑,手放在门上不敢进去,眼下的黑眼圈憔悴非常,还有昨天画的淡妆的痕迹。
咬牙,手上用力,打开了门。
入目是坐在椅子上的沈砚,他只是低着头。还有一口水晶棺材在房间的正中心,墙上的架子摆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黑白色的,笑的开朗。
不同于其他,这间屋子一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坐在椅子上的沈砚,听到门响动,抬起头。钟意看到他眼眶通红,没有一滴泪。
沈砚看到钟意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找不到你。”钟意解释,试图缓和下氛围。
“我没事。对了,生日快乐。”沈砚的声音非常冷静。
但是钟意就是知道,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没有急着去他身边,先在水晶棺前上了两炷香、磕了头。
转头蹲在沈砚前面。企图和低着头的沈砚对视。
没有眼神,他的目光只有呆滞。
“沈砚。”钟意开口。
沈砚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你别怕。”
虽然没有回答,钟意却清晰的看到了沈砚的手颤抖了一下。说到底,他只是个马上十七岁的少年,他的人生一直明媚,他怕了。
钟意忍住眼眶里的泪意,跪在地上,膝盖前几天摔的还没好,疼的一抽。就算这样,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拥抱了沈砚。
沈砚本来没有反应,钟意抱上来的瞬间,他的手就收拢在了钟意的后脑。抱起来钟意才感觉到,沈砚平静的身体其实一直在颤抖。
抱了几分钟,谁都没说话,钟意的膝盖都麻木了。沈砚想放手,被钟意霸道的揽住。
“你先找个地方倒时差吧。”沈砚开口,声音沙哑。
钟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
这番话其实不合时宜,倒像是表白。只不过在殡仪馆里,就变成了珍重的跨越生死的誓言。钟意迫切的希望,沈砚能够相信自己,说永远就一定是永远。
沈砚听完也不说话,抱她抱的更紧。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再说话,钟意清晰的在耳边听到哽咽。她扭过头,墙上的女子笑的依旧灿烂。
外婆,放心吧,我真的会对沈砚很好很好。
钟意摸了摸沈砚的头。
“还有人来吊唁吗?”
怀里的人摇头,还是不说话。
“你可以跟我说说话。”钟意语气轻柔:“想哭也可以哭。”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沈砚的开关,他把把头埋进了钟意的颈窝,没有声音,但钟意感觉到了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滴落。
“我该怎么办……钟意”
“我该怎么办……”
“姥姥不在了……我怎么办……”
“没有人卡着时差……问我过得好不好……没有人爱我了,钟意……没有人了……”
钟意想说,不是的,有人爱你。有很多人爱你。
你的花滑、还有钟意,都会全心全力的爱你。
但是耳边响起的少年的冷淡的音色,因为哽咽断断续续,颈窝的触感,还有那因为无法控制脱口而出的乡音。压抑到了极点,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可以爱屋及乌到,共情沈砚的一切悲喜。
自己甚至也开始慌张,也开始无措,也开始帮着沈砚痛苦。
原来失去至亲,是这种感受。
再也忍不住,钟意一边在沈砚的背上轻轻地拍打,一边抬头企图收起夺眶而出的眼泪。
……
沈砚小的时候也是有妈妈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妈妈和外婆一起生活。那时候的妈妈,温柔明媚,接他离开幼儿园的时候,还会奖励给他一根冰棍吃。
直到有一天,递给他冰棍的人换成了外婆。
外婆哭着摸着他的头,说小砚啊,以后外婆只有你了。
沈砚并不知道,外婆为什么流眼泪,只是兴高采烈的接过外婆的冰棍,说谢谢姥姥。
他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度过了幼儿园的时光,他问外婆,妈妈去哪了。外婆会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上小学,那一根冰棍变成了冰汽水。冬天的H市是很冷的,沈砚在寒风里,在校门口,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突然就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