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极嗜甜,晚上要吃糖, 家里人不给便睡不着,都是在枕头边放上几颗, 闻着糖味儿入睡的。
这样,梦里也是甜甜的了。
秦恕失去了她,眉头不安隆起,叫了声,“苏怀柔。”
岳金銮的脸一下就黑了。
她叉腰指着床上的秦恕痛骂:“你这个三心二意的臭王八,抱着我居然还在想别的女人,气死我了!”
秦家生的这一个个都是什么渣男坏种!
她居然一次性踩雷两个。
这个苏怀柔又是谁家小闺女,比她好看吗,让他梦里都在念!
骂了还不解气,岳金銮骑到秦恕身上,掐住他的脸颊,凶巴巴嘀咕,“我今天就要让你这个负心汉见识见识我的厉害,看招——”
岳金銮刚掐下去,秦恕忽然道:“娘。”
他念得很痛苦,这个字在齿间几乎被咬碎。
岳金銮一怔,想起来,苏怀柔似乎是苏才人的闺名。
她上一世在岳贵妃口中听过,岳贵妃叫她阿柔,每回都带着叹息。
她误会了。
可掐都掐了——怎么办?
秦恕眼睫轻动,疼得转醒,昏沉看见岳金銮一脸内疚趴在他身上,双手捧起他的脸,用力揉了揉。
秦恕复又闭上眼睛,无力道:“……你在干什么?”
岳金銮心虚,“我不是看你嫌冷,怕你脸上冻出霜渣子会影响你的美貌,所以帮你搓搓热。”
秦恕:……?
他一手握住她腰,一手托着她头,将她按在怀里,勾唇道:“不要闹了,小时候你就爱捉弄我。”
秦恕说着,突然嗅到她气息间软甜如蜜的奶花香,一顿,握着她腰的手慢慢拢成拳头,气息沉迟,“……你今年几岁了?”
殿里昏暗阴沉,连唯一的光都是她带来的,根本不足以看清她的样貌。
岳金銮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耳垂道:“过了年,我便九岁了,你不记得了吗?”
秦恕把她推开,扶额坐起来,“刚才唐突了。”
岳金銮:?
秦恕起身,岳金銮攥住他衣袖,他回头蹙眉看她,淡淡问:“怎么了?”
岳金銮咬牙,“抱都抱了,就一句唐突了?”
她看不清秦恕浸在暗处的神情是冷漠还是不安,他久久不出声,岳金銮心里生出股不可名状的失望。
她漠然松手,他的手却忽然有力反扣回来,连带她腕上的银铃一道握进掌心。
叮铃一声。
他抬眸看她,“我说唐突的意思是,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岳金銮被他看得心慌,底气不足道:“……大、大胆!”
秦恕当场给她示范了一遍什么叫胆大包天,并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又唐突了。”
岳金銮被他抱得头晕目眩,怀疑是不是刚才那一掐打通了秦恕的任督二脉。
她小声问:“你刚才为什么要问我多大了,你以为我几岁?”
秦恕看她,良久才道:“十八岁。”
岳金銮道:“为什么是十八岁?”
秦恕没有回答。
他看着壁上静影,忍不住眯起眼睛,一丝丝回想梦中事。
为什么是十八岁?
因为若是上一世她没有死,十八岁时,太子会因病暴毙,她会被服下假死药,悄悄送进他的府邸,改名换姓,成为他的妻。
——这本是他上一世的安排,只是她的死打乱了一切。
令他放弃了留给太子最后尊严的想法,亲手将剑送进了秦湛与江犁雨的心脏。
岳金銮正等着他回答,脖子突然被秦恕咬了一口。
她疼得挣扎了一下,气呼呼道:“你病傻了吧,怎么还咬人?”
秦恕抱着她道:“嗯,我病傻了,对不起。”
他一顿,“下次还敢。”
·
岳金銮叫太医给秦恕开了药方,又让人支了火笼,常宁殿总算暖和多了。
来看病的还是上回那个扒秦恕裤子的周太医。
他一看见秦恕,便形同看见自家侄孙,热情道:“三皇子那处的伤口可好些了,不如我再帮你看看吧,别落下什么病根。”
秦恕在喝药,修长分明的指节紧紧扣着碗底,“……我已大好了。”
周太医不信,拈须直言,“这好与不好,只有大夫看了才知道,不如三皇子褪下裤子,让老夫看看上回的金疮药有没有效果,三皇子乃是天潢贵胄,身上可不能落下伤痕。”
他说着,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周太医毕竟是个成年人,十三岁的秦恕在他面前略显单薄。他眉目清冷抵触,宛如被恶魔擒住的无辜野鹿,齿间挤出几字,“当真不用了!”
周太医摇头,“三皇子,切不可讳疾忌医!”
秦恕:“……我没有。”
踢秦恕屁股的当事人岳金銮正假装四处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