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逐月花落蘅+番外(5)
在猛烈的斗争中,黑雾原本凶煞,突然间,像被一股无形力量牵绊住,渐渐得游动地缓慢了。夏木辰的动作也随之凝滞,轻盈的身形重新清晰。这不是因为他战胜了这邪灵,而是因为……
夏木辰看到一抹银色的月华穿透重重黑暗,照进了这座城。如似有飘渺的乐音从远方传来,清灵灵的,顺着月光,流淌到他的身边。
黑雾如有感应,从夏木辰身边游离而去向远方——古塔的方向。夏木辰也将目光移向远处,只是黑雾争先恐后地在他身边游走,什么都窥不清楚。
夏木辰握紧剑。吸引黑雾的是极强的法力所化的乐音,并非管弦所奏。能以灵化音的人,怎么说法力也不在他之下。此人是敌是友?
就在这时,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轰地一声,狂风大作,飞沙扬砾,风暴扶摇而上黑天,夏木辰足尖点地,身如惊鸿飞至上空,无数华光倾泻而出,毒蛇尖叫怒号声蓦然拔高,有灵的乐音亦铿锵不息,尘土肆虐。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千条光线化作难以撼动的绳索死死搅缠住毒蛇,随着乐音顿止,风暴平息,黑雾瞬间溃散,月华流照空城。
夏木辰落地,让掌心华光流散到四面八方,在土壤里生长成白花。
寂静,安谧。黑色变作银色,如梦一般,刚才的一切仿佛都不曾存在过。只是不同的是,古塔顶尖上,站了一个人。
夏木辰噙了一丝笑,月光染上他的眼角眉梢,吊着风情。他拂了拂白袖:“我们又见面了。”
“近几年,阁下多次相助本君,可否问尔姓名?”
那人高高俯瞰夏木辰,两人隔空对望了许久。
夏木辰挑眉,身形消失,下一秒闪现在古塔之顶。
眼前的人,覆银色面具,只露出优雅的下巴,身量颀长。同样一身白衣,穿在他身上清绝冷冽。银面后的眼睛看着夏木辰,一丝一毫地躲闪也无。
被这样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夏木辰的心里突如其来地涌起悸动,传入四肢百骸。这股悸动莫名其妙,却又熟悉得如同日常。恍惚间,他毫无提防地坠入一个清浅的怀抱……又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怀抱,只能称之为“擦肩”。
夏木辰睁大双眼,惊讶到极点,灵海茫然,反而忘了动作。尔后甫一回神,手里已然捏成仙诀。那人仿佛料到他背后的动作,在仙决刚落下的瞬间如鬼魅般结束了短暂的拥抱,在月光下消失得无影无踪,飘渺得恍如梁上燕过无痕,亦似孤鸿幻影。
夏木辰回过神来左右一看,四下无人,不禁向着天边大声道:“阁下?”
什枝在塔下道:“徒儿什枝在此,花蘅君您怎么在塔上看月亮?”
“……”
夏木辰灵魂归窍,暗暗叹了声罪过、失态,从塔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降临地面,月华盈袖好似雪莲千层怒放。
什枝搬来的救兵只有一人,司火的炘神。此人正抱着手臂站在一边,一身黑衣,仅衣襟衣袖边缘一层火焰的颜色昭示他的身份,他乜向夏木辰:“芜城怎的风清月白,不该是阴风怒号,卷起屋上三重茅吗?是谁说危险得不行的?我定要去讨个说法。”
夏木辰恭恭敬敬地挑眉:“抱歉,遗憾大人白跑一趟,前段时间黑雾浓浓,如今我已经解决了。”
炘神名曰周燚,闻言道:“竟是如此,果真后生有为!只是,一有困难就巴巴地唤本上神来帮忙,未免,太不成熟了?”
什枝有些无措,夏木辰顺手拍了拍他的肩,对周燚莞尔道:“您教训得真对,下次我去找瑶神好了。”
恍惚间,晨光微熹。白花沾染了薄薄的一层雾水,期待太阳的照耀,让荒芜的芜城重现生机。
周燚问:“夏木辰,你是回天界还是继续玩?”
夏木辰回头望了眼塔:“上天。”
什枝震了一惊:“您,您竟然不玩了!”
夏木辰的眉宇间染上凝重:“这事解决得轻巧,实际上很是严重,没时间玩了!”
待两人回到天界,才发觉周燚已不知去向。穿过云层,云层背后的灿烂乍泄眼间。与去时别无二致,神官碌碌奔走。放眼天界,远处的高山上堆积着常年不化的皑雪,看似近在眼前,实则遥亘万里。而这座山背后圣海无波,跨过茫茫海浪,即可抵达佛陀所在的极乐。
夏木辰看遍好风光,从未停止过欣赏。但此刻他无暇享受,直奔天界大殿堂。什枝眼见他有要事商谈,默默退回花蘅殿去了。
天宫巍峨神圣,钟鸣声悠然。夏木辰穿过莲池进了凌霄殿,众神朝圣的凌霄殿此刻安静得“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磬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