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霸道点,也很正常,做夫君的……自然会宠让。”
他起初越说越低,后来大约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便努力把声音提了些。好好的一个冷面神君,本是俊美不凡的人物,却被折腾得略有些狼狈和无措。
他大约真是有点懵懂。
但这样懵懂的人固执极端才更可怕。想起他动不动建议别人殉道,那天在霓霞宗也认为被劫雷所伤的人命都是必要的牺牲。他一个神君,却把生命看得如此草率,极端派的认知实在是很有问题。
若不加以纠正,如此放任下去,早晚会走到不得不将他抹杀的那一步。对她一个战神而言,抹杀是太简单也太轻巧的方法了。可如果那样,又和极端派的行事有何分别?
不一样是把生命看得轻贱又草率吗?
墨凌看了霓霞好一会儿,把霓霞看得都有点不自在起来。她感觉账也算得差不多了,该正经说说道理。但他顽固至此,不是轻易会改变的人。
想了想,墨凌示意霓霞坐下,自己也把手搭在椅背上,似聊天般好奇问,“你情深义重地说喜欢我,却连我的主张都不愿意听,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霓霞没坐,无语也无奈,“你被魔族蒙骗了,我是在劝你清醒,臣子对君主尚有规劝之责,难道喜欢一个人就要是非不分吗?”
单看这句话倒也没错,但墨凌犀利地反问,“你如何确定我被蒙骗了?”
霓霞回复得很快,似心如明镜,看得真真切切,“你追杀魔君两万年,从前你根本不会同情他们,若不是他抓住了这样的契机,在你身边蛊惑你,你又怎会改变主意呢?”
墨凌被这句话完全震惊了,“我从前的追杀,本就是一个错误,你明白吗?”
霓霞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很绝望,几乎是闭上了眼睛,神情隐忍又痛苦,好半天才叹息道,“你已经完全被他蛊惑了,你所有的话所有的想法都向着他,我们不必再说了。两万年都没有错,一夕之间就错了……可笑。”
“霓霞!”
墨凌低喝一声,站了起来,一瞬间就释放出了巨大的威压。
霓霞被威压镇住,整个人完全不能动弹,眼珠都似被固定住了。屋内霎时一片寂静,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墨凌看见霓霞震惊的眼神,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里也很惊讶,她竟然能够动用寻谕的魔力了?刚要再感知一下,威压之势消失得无影无踪,霓霞缓了下来。
敖缨和墨凌对了一下视线,墨凌确认刚才确实整个屋子里都被威压镇住了,包括敖缨。
寻谕的魔力在回应她,是因为她终于把孩子养熟了?
心下不由得大喜,方才的愤怒也稍微平息了些,但话还是要说的。
“错了两万年,便只能将错就错吗?当时那件事有人证有物证,都可查可考,我们也不改是吗?”墨凌一把提起霓霞的衣襟,盯着他,“抛开事实真相不谈是吗?”
她一把扔开霓霞的衣襟,“那你分的什么是非?”
霓霞刚从威压中缓过来,又被墨凌的气场震到,当下也有点不知该如何应答,但还在坚持,不过也不敢振振有词了,只好声劝道,“云华,你不能因为这种偶尔的偏差就动摇,降妖除魔是我们的职责……”
墨凌看向他,“不,我觉得这个词需要改改了。如果妖魔不完全等于恶,不该如此定义。妖修尚能证道飞仙,魔族也有善良少年。我认为我们的职责是,荡平世间一切恶念。”
霓霞在她的目光中愣住。
敖缨却眼含热意,甚至情不自禁地上前了一步。
“让善恶回归善恶本身,而不局限于族类和身份。”墨凌伸手按在霓霞的肩上,“方才我们如此争执,但我也不认为你是恶。我说要动手却没真的动手,而是和你争论,你以为是为什么?”
霓霞支支吾吾:“……魔君身负重伤……”
敖缨上来就呸了一口,像是嫌他言辞晦气,手上却扶他在床边坐了,还抬手在他肩上拍打了一下,吐槽道,“榆木脑袋!”
霓霞:“……”
敖缨又请墨凌坐了,给他们都倒了茶,着霓霞喝一口,缓缓神。
这才又退到门边去。
墨凌喝了几口茶,这茶清香甘甜,心情也好了些,见霓霞默默喝茶不说话,知道他已不似先前那般妄执,便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性子,还真的和我不相配,我一个习武之人,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你该找个温柔多情,能处处体谅你、理解你的姑娘。”
霓霞愣怔了一下,似不知道她为何说起这番,好半天才捧着茶垂眸,“我一心向道,本也不想这些,眼看大道还未成,也不必耽误人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