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行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最后,谭宗生还是给他开了一些小剂量的药。是药三分毒,再加上陆予行的身体机能没有任何问题,因此谭宗生嘱咐他情况严重的时候再吃。
他没说,陆予行却清楚,这权作心理安慰罢了。
临走前,谭宗生将他叫住。
“小陆。”
陆予行正走到主任室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谭主任?”
“还有一条注意事项。”谭宗生眼神复杂地推了推眼镜,“医生不建议严重焦虑症患者谈恋爱。”
“不稳定的亲密关系,不利于病情缓解。”他说道。
陆予行一手扶着门沿,沉默地看着他。半晌,他点头道:“知道了。”
在大厅取到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门诊部的灯只微微亮了几盏,急诊室的病房里,传来几个老人聊天的声音。
陆予行顺手买了一个半透明的分装药盒,把那几样或圆或扁的药丸放进去。他细数着数量,仿佛在和老友打招呼。
默默处理完这些,他熟练地将药盒塞进包里,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晚霞渐落,皎月升起。
他站在门诊大楼前的台阶上,感到深深地无力。
回到出租屋,床头座机的提示灯亮着,有新的留言。
太久不适用旧式的电话机,他坐在床上摸索了好一阵,才将留言打开。
唐樘的声音被电流扭曲,猝不及防地在房间中响起。
“阿行,你回家了吗?”他的声音有些疲倦,“今天排练得好累,我就不上门打扰了。”停顿两秒,他继续在电话里说道:“明天就是周五了。宴会晚上七点开始,你要记得来哦。”
陆予行这才想起,抬头看了一眼日历。
电话机的提示灯灭了,留言结束。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人无所适从。陆予行勉强起身去洗完澡,还是忍不住给唐樘回了个电话。
他将那本厚重的日记本搬出来,在最后一页的电话簿上找唐樘的名字。
电话响过两秒,很快被接起。
那边传来一阵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随着呼吸起起伏伏。陆予行眉头紧锁,问道:“唐樘,你在干什么?”
“嗯?”唐樘气息不稳,听筒里传来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我,我刚刚在跑步呀。”
他话音刚落,陆予行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狗叫声。
“小星!不许乱叫!是哥哥回来了!”
唐樘冲外边喊了两句,等到狗叫声停了,他才转回头,柔声和陆予行聊天。
“阿行,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他有些不可置信,“我很开心。”
陆予行右手拎着听筒,左手从药盒里挑出两颗药。
“宴会地址也不告诉我,让我明天怎么去?”
唐樘愣了一下。“欸?我没有告诉你吗?”他有些迷糊,“在港湾世纪酒店。我以为我告诉你了。”
“嗯。”陆予行倒了杯水,将药咽下去。他抬手擦了唇边的水渍,说:“早些睡吧,明天晚上我会来的。”
这时,就听见唐樘小声说了句“你等一下”,随后听筒里传来碰撞声。陆予行握着玻璃杯的手微微一顿,心中没来由的紧张。
他将听筒贴在耳边,听见那边传来对话声。
“在跟谁打电话?”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声问道。
声音很闷,应该是唐樘用手捂住了话筒。
“一个朋友。”唐樘有些撒娇地笑着说道,“哥你快去看看小星,他今天特别想你,都要哄不好了。”
他的声音本来就清脆,再加上语调说不出的亲切温柔,陆予行甚至能想象出,他拉着那个男人的胳膊,笑盈盈地和他亲热的画面。
刚吃下的药没有作用,陆予行此刻还是觉得烦躁无比。
“嗯,等会儿。”被唐樘叫哥的男人没走,他冷声问道:“三千米跑完了吗?待会儿我会去检查。”
“跑完了,我很乖的。”唐樘回答。
听筒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男人坐下了,声音变得更加清晰。“明天宴会的女伴找到了吗?”
“不用找,我邀请了同学一起。”唐樘有些急迫地打断他,“我那个同学对于参加这种宴会很有经验,比你找的那些千金大小姐靠谱。”
“哦?”男人的语调有些玩味,他起身,渐行渐远。“你别忘了,我让你参加这个宴会是去干什么的。”
唐樘乖顺地回答:“我知道。”
关门声响起,唐樘将捂着的话筒松开,有些着急地问陆予行:“阿行,抱歉。你还在吗?”
陆予行躺靠在床头,揉了揉眉心。
“嗯。”他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不早了,我先休息。”
唐樘有些失落。两人互道晚安,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