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40)
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他平日在三军发号施令习惯了。
他压迫感甚重,辽袖心慌意乱,慢腾腾坐在他对面,一点不敢抬头,苍白/精致的下巴,挂着摇摇欲坠的泪珠。
文凤真低头饮茶,漫不经心开口:“那天你生日,只挑了一个盒子,还剩一个,打开看看。”
虎纹木盒明晃晃地摆着,辽袖咽了咽口水,里头该不会真装着那件心衣吧……她怕极了,手指蜷缩在宽大袖袍下,一点儿不敢伸出来。
文凤真明显面色冷了一分,他耐心很差,她比谁都领教过的。
少女吓得立刻打开了木盒,指尖晃悠,小眼神不安地一瞥,竟然是数支名贵的毛笔,整齐地一字列开。
“平日喜欢用哪个?”
文凤真的语气带了一丝不可揣摩。
辽袖一咬牙,顿时明白过来,他又在试探自己!
前世辽袖自小养在农户,没见过世面,认不出好东西常惹嘲笑,她那时有些自卑,被人笑话了也不敢告状,文凤真瞧她一个人蒙在被窝抽泣,问她她也不说。
文凤真自小富贵惯了,对身边事物极为讲究,样样都用顶尖的。
每回夜里,辽袖已经累得浑身散架,酸疼难忍,浑身是汗,黏腻得不行,以为他弄好了,转身双手抱肩,只想安安分分地睡觉。
他却一手撩弄着少女的头发,从后头不依不饶的。
她羽睫颤抖,一双大眼眸湿漉漉,漂亮又虚弱,面颊微微透红,唇瓣微张,呼出的热气香甜,袖间藏了淡淡幽香,一把软软的嗓音,挣扎得哑了也没逃过。
少女猛然握住床柱,小脸羞得通红,被这一下子几乎弄哭,年轻帝王凤眸携了满足,一手支撑在她脑袋侧,同她说话。
从上回赏她的大甸象牙,说到辰溪朱砂,汾州的油薄白宣……年少时鲜衣怒马从军征战的所见所闻。
窗外竹影婆娑,夜风拍窗,他声音好听,辽袖就在他的臂弯中缓缓睡着了,满脸泪珠未干。
她所有见过的世面,几乎都是文凤真带她见的。
宫人们谨记:凡四方来献的金玉珍宝,都得由辽姐儿先挑了才能入库。
辽袖回过神,望着这一排笔,其中一枝徽州紫尖狼毫,是文凤真喜欢用的。
她的手停在这枝笔上空,只一会儿,便慢慢掠过,径直挑了一枝鹿毛笔。
她清楚,文凤真不喜欢用鹿毛的。
文凤真眸底一丝暗色,目若点漆,愈发衬得皮肤雪白,他问。
“为什么挑这枝。”
她时刻谨记,此时的自己刚从庄子进城不久,没有见识,老实本分,不敢惹事,她低眉敛目,细声细气,咬在唇齿间的字音湿漉漉。
“这枝好看。”
文凤真一双凤眸耐人寻味,露出几分摄人的威压。
“本王以为你是写字之人,会挑与自己行笔相符的,其实狼豪最适合你。”
辽袖愈发低下头,露出一截白润的脖颈,声音细若蚊虫。
“我不懂这些。”
她本就害怕极了与他独处,年轻帝王在外人面前斯文守礼,儒雅随和,和她独处时极尽荒唐羞耻,火气旺盛。
辽袖蹙眉,身子犹为薄瘦,眼底湿濛濛的,樱唇被咬出齿痕,颤了颤,像受尽欺负似的。
文凤真靠在绣榻,一抬指:“既然其余的不喜欢,那就折了吧。”
辽袖诧异地抬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他是生气了吗?
文凤真从不曾让人察觉他的情绪,长睫微垂,灯火熠熠的金色撒在眼帘,愈发衬得那双乌瞳晦暗,一声轻笑。
“也省得你拿去当铺卖了。”
辽袖又惊又惧,原就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愈发白了,受惊的小鹿似的,一双漂亮漆黑的大眼眸浮现水雾,眼尾沁湿水红色。
他凤眸一睨,携了笑意,掩不住眼底的冷漠。
“辽姑娘,你好像很缺钱?”
辽袖的指尖猛然嵌进肉里,他或许想试探的是:你要拿钱做什么?
第十九章
“不……不缺钱……”她语无伦次,磕磕绊绊。
她哪敢说出攒钱是为了搬离王府,她低着头,一张精致小脸,看起来柔弱好欺,身子如坠冰窖,坐立不安。
这人连一件心衣都要做主,他面上瞧不出一丝蕴色,湖面仍是风和日丽,掀不起一丝波澜。
文凤真从来不让人揣摩他的情绪。
静了半晌,少女紧张得呼吸都轻了,“咔嚓”一声清响,她伸手将笔杆从中折断。
辽袖的小眼神儿瞟了他一眼,他没叫停,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一枝接一枝,裂响声清脆悦耳。
渐渐的,文凤真眼尾竟携了一丝惬意。
冯祥看得心疼极了,百两雪花银一枝的笔,就这样被美人一双纤纤玉手,一根根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