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上位(重生)(157)
他没有给过辽袖一个名分吗?为何这样举手之劳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宫墙内。
文凤真蓦然睁开眼,看到最华丽冰凉的宫殿,宛如人世间最贵重的囚笼。
层层青缦后,辽袖小小的一个人影蜷缩在绣榻,眉眼间尽是厌烦之色。
外头围了一圈儿宫人,伺候她用药。
他记得东川第一次见她,那张涂满了油彩的小脸鲜活生动,笑起来唇红齿白,吃点心时脸颊鼓囊囊,稚嫩娇憨。
躺在绣榻上的辽袖,仍然美得惊心动魄,却沉沉了无生机,宫人们越劝,她越往里缩。
不该是这样,一切不该是这样。
“辽姑娘,陛下已经三个月没来看你了,这可是稀罕事儿,往常他一日不来都会百般哄您的,女子就该性情恭俭,您要好好学习礼仪规矩,别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给陛下摆脸色了,男人会拉不开颜面。”
“您本来就美,多打扮自己吧,看您成日穿着白衣裳,陛下会觉得您在咒他死呢。”
“辽姑娘,告诉你一件美事,陛下要封后大典了,就在下个月初。”
“辽姑娘,你知道吧,那时候咱们都以为你会是皇后呢,陛下那么疼你,宫里什么好的都先尽着你用,可是———”
“果然姻缘天注定,非人力可强求啊!”
“辽姑娘,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脸色好白啊,该不会身子不适吧。”
宫人们以为她遭到了陛下厌弃,失去了圣心。
因为这次的妃嫔名单中,不仅没有她,陛下也没让她一块儿去鹿台。
……
雨很大,风更急了,豆大的雨点拍砸在他脊背,风撩起他的乌发。
文凤真一把扔开伞,白袍领口湿透了,水珠不断从发丝滴落,他扶住阑干,剧烈呼吸。
他怎么会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宫殿里。
她那么内向胆小,他怎么会三个月不去看她。
文凤真弯身,黑发下雨珠滴滴答答,头疼加剧,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子狠狠刮蹭五脏六腑。
眼前一片灰蒙蒙,再也看不清了。
他看不清辽袖的五官了。
冯祥惊慌地跪在地上,手里撑着一把油纸伞,连他的声音都这么模糊,嘈嘈切切。
“殿下……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您怎么了?”
辽袖低垂眼帘,像是极其费力地开口:“为什么明知陆稚玉做了什么,知道她故意误报了你的死讯,让我患上心疾,殿下仍然在诏书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她的名字呢?”
“殿下,您真的这么厌恶我吗?”
她眼底一片寂寥,不肯给一丝喘气机会,并没有怨怼,只是想开了之后的坦然,辽袖笑了笑,眼底盈湿。
“为什么清楚她们做了什么,仍然厚待她们的家族,让他们在封后大典那日风风观光一同入鹿台觐见……”
冯祥仓皇出声:“辽姐儿……您别说了……”
雨很大,顺着文凤真冰凉苍白的指骨不断下流。
天地间很空,文凤真抬头,喘息间片刻茫然,完全没有意识,紧接着,头疼更加剧烈。
陆稚玉?他怎么可能在封后旨意写上陆稚玉的名字。
夜色包围,黑暗中的湖面一片濛濛。
一霎时记忆涌进头脑,四周静谧极了,只有雨和狂风的声音,湖面平静阴森,泛起吞噬人心的涟漪,飒飒然。
“袖袖……”他极低地唤了一声。
文凤真想起了那个寒冷刺骨的大雪夜。
一声声喜气洋洋的道贺声:“微臣共祝帝后大婚,永偕琴瑟!”
“恭贺陛下娶了年少心仪的人。”
“你们瞧新后陆小姐与陛下是不是极般配啊,听说当年大雪船头初遇,陆小姐给陛下写了一首江雪赋,真是让人艳羡啊!”
宫墙内外,处处张灯结彩,新款宫灯照得如同白昼,热热闹闹满有气氛。
身穿诰服的贵妇欢声笑语,衣香鬓影,鞭炮齐鸣鼓乐大作,官员们络绎不绝驱车。
原本黑咕隆咚的鹿台,工匠忙碌,平添了雄伟庄严。
辽袖一个人在书桌前写字,一笔一划,背影看起来格外清瘦。
之前他知道她的身子渐渐好转了,吩咐宫里制衣局预备了皇子皇女的衣裳。在朝中拟赵襄为未来的太子太傅,在宫中开辟了马场。
如今得知避子汤的事情,新帝发了好大脾气。
眼底戾气腾腾的红,雪白的指尖微颤,半晌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宫人们吓得跪在殿外瑟瑟发抖,听着里面的动静。
辽姑娘的避子汤东窗事发。
汤碗被打碎了一地,关押了给她请脉的太医,给她寻觅药方的雪芽也被送走了。
“朕一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他冷笑着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