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母和她的小疯狗(150)
“解之, 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荆楚的神情亦悲亦喜, 她摸摸陈问的头,断断续续没什么章法地说:“我, 我帮你收拾行装, 要多带些银两,还有你那些书都得先晒了才行,京城这个季节太潮湿了。啊, 还有,殿下身体不好, 我从黑市买到了张西域的方子, 你也得带回去。对了, 还有得给萧家大小姐带些礼物,这转眼就要大婚了吧,真好啊。”
陈问听到荆楚的话,把脸往她的怀中埋了埋, 问:“你这是要让我独自回去吗?”
荆楚心中一下子酸楚难抑,忙抬起头让眼中的泪水不要流下来。她觉得此刻的自己实在不堪, 在这么好的日子里怎么能这么难过呢?
可是, 她一直都知道, 程氏平冤的那天,就是她永远失去陈问的那天。
那就是今天了。她要失去他了。
陈问本就是天之骄子,至尊至贵的公子,这五年虎落平阳凤羽蒙尘受了些搓磨,才让她偷得这五年的陪伴。可凤凰总有一天会重新翱翔九天,她这只出身风尘一身肮脏的小鸟,跟不上了。
她再没有资格陪着他了,他的身边不应该有她这样的污点。
荆楚粲然一笑,像哄孩子一样说:“我这里还有一摊子事情呢,这么大的生意,在京城管起来总是不太方便啊。”
陈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荆楚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定定地看着她。
荆楚这下心中更是难过,委屈一下子就漫了上来。
陈问抬手轻柔地帮她擦去泪痕,无奈道:“别哭。我不会回京城的,程继,已经死了。”
陈问说的云淡风轻,却惊的荆楚几乎是花容失色,脱口道:“这怎么行?都已经平反了,你可以做回程公子了,还要承袭文信侯,怎么能不回京?你得回去,回去鼎立程氏门楣啊。”
陈问将手上的薄绢很仔细得放在桌上,笑了。
“我是程家最不成才的孩子。当初我大哥学的是辅国安邦的本事,我却只学了些旁门左道的小玩意。朝堂之事,用兵邦交取士税收律令农桑,哪一项不是关乎国体的大事,都不是我之所长。我的本事也就只能在荆大掌柜身边当个出谋划策的小参谋。”
荆楚愣住了。可转念一想,这就是当年程家不务正业的二公子啊,岁月变迁命运无常,他依然豁达洒脱不受世俗羁绊,真好。荆楚心中一片柔软,不由抬手去抚摸陈问的脸。
陈问现在并没有戴面具,他在荆楚面前不需要那些伪装。
“当家的,养我吗?”陈问温柔地笑着。
荆楚也笑了,边笑边不住流泪,又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这大好的日子有什么好哭的呀。她忙低下头故意不去看陈问,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那现在,现在得给殿下回信,还得准备贡品,在家给你爹娘设一个牌位。对,给萧姑娘的礼还是得准备,一并带过去。还有什么事?哎呀你看我现在这脑子。”
陈问拉起她的手,紧紧攥住:“好了别紧张,一切都是真的,咱们不着急,时间还长着呢。”
谁知,陈问刚说完不用着急,一个大块头就连滚带爬地撞进了屋。
屋内的旖旎气氛顿时消散一空,荆楚也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了:太子事成,如此大事,她竟然完全忘了要知会王斐一声。
罪过罪过。
然而,王斐现在的状态,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惊喜愉快的模样。
陈问戴回了面具方才转过身来,看着呼哧呼哧大喘气的王斐微一皱眉。王斐也是见惯风浪生死不惧的人了,能让他如此失态的,除了齐琛的小命终于被他自己作没了,也就只有天灾兵祸了。
果然,王斐终于顺过了那口气,沉声说:“柔然、月氏等国集结了十余万兵力,要大举进犯大梁!”
荆楚先是一惊,然后迅速反应了过来,起身说:“我现在就去安排信使快马,解之你来写信。”
王斐点头如捣蒜:“对,楚姐,我来就是要借千里驹,必须快马把消息送入京城。”
然而,陈问却一抬手,安抚住了激动的二人,他的冷静和笃定连带着让荆楚和王斐也了镇定下来。
陈问条理清晰地问:“王斐,你是何时发现的大军调度,他们是秘密调度还是公开行军?现在到哪里了?当家的,你先去把近三个月这些国家的购粮记录找出来。”
荆楚点头立刻去找。王斐也快速回答说:“大军已经进了东峡石谷才被我的人发现的,就是今天的事情,左右不差两个时辰。”
“东峡石谷?”陈问重复了一遍,见王斐再次确认,便继续道:“走东峡石谷既不隐蔽也不是到达凉州的捷径,若是他们要攻打凉州,走这条路不是平白给凉州守军更多准备的时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