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起口吐鲜血,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少年,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敲碎了,整个胸腔血肉模糊,寒冽刺骨。
“锦笙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着,傅云渺眼瞳煞红地握着少年冰凉的手,开始输送灵力。
可是,不论他怎么输,少年破碎的身体根本留不住一丝灵力……
其实傅云渺是知道的。
从他抱住少年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对方活不了了。
经脉俱断,肺腑皆碎,灵力枯竭,无可解……
可他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也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他抱紧怀中孱弱单薄的少年,颤抖着手,一遍遍地输送着灵力,“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锦笙,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耳边悲痛欲绝的嘶吼声,还有脸颊上掉落的滚烫泪滴,让意识模糊的宋锦笙稍微清醒了些。
长睫轻颤,他睁开眼,虚弱地看着抱住自己,慌乱而无助的青年。
“云、渺……”
不过才说了两个字,宋锦笙就觉得耗光了所有的力气,他觉得很冷,嘴里不停涌出的鲜血,似乎带走了他的温度。
“我在!锦笙,别说话了、别再说话了,我在的……”
看着少年不停口吐鲜血,眸光黯淡的模样,傅云渺的心脏痛得几乎窒息,他颤抖着手想擦掉少年唇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尽。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竟然有那么多鲜血可以流,那些猩红的、刺眼的鲜血,将少年洁白的衣衫全部打湿,大片的红,落在少年比雪还要苍白的肤色上,触目惊心。
这一刻,漫天飞雪下,众人的心,和灰暗的天空一样,只剩下冰冷和荒芜。
甚至就连那些原本争斗不休的别派弟子,此刻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知道,如果不是少年舍身为饵,杀了玄蛇,又以阵法相护,他们只怕早已死伤惨重……
一旁的席绍白看着被玄璃众人围住的少年,向来平静的双眸里,有慌乱之色闪过。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眉头紧皱,嘴里不停重复着,“不会的……不会死的,他明明那么像他,绝不会死的!”
宋锦笙听不到席绍白的话,此时的他,生命力微弱,也许随时都会彻底死去。
看着眼前面色苍白,双目通红的傅云渺,和形容几近癫狂,不停用浮生笔试图为自己续命的苏映真,以及泪流满面的宋逸和痛苦不堪的林砚,他唇角微弯,忽然生出了几丝不舍。
哪怕知道这些多余的情感如鸩毒,但他还是觉得,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会让他想起那个人,想起灵霄宗……
可是,终归还是不一样吧。
心绪翻涌,宋锦笙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傅云渺的脸,却在伸到半空时,无力地跌落了下去。
而这次,傅云渺没有再错过,而是紧紧抓住了少年的手。
闭了闭眼,他将眼眶中的水汽压下去,握住少年的手,紧贴在了自己的面颊上,“锦笙,我在的,你别怕……”
闻言,少年露出了一个清浅而苍白的笑容。
他染血红唇微动,似乎是默念了什么,下一刻,傅云渺看到,少年另一只手里出现了一块玉佩。
而那玉佩,赫然就是当初傅云渺精心挑选,送给少年的,只是,这块品质极好的玉佩中间,此时多了一道修补过的痕迹……
宋锦笙没有错过傅云渺的神色变化。
在看到对方眼瞳微缩,神色痛苦而复杂的模样时,他唇瓣张合,声音温和虚弱地说,“云渺……我可能等不了你了……”
第91章 宋锦笙之死(三)
少年轻柔而落寞的声音,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碎了傅云渺那自欺欺人的奢望。
他的少年,再也不能等着他了……
“锦笙,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直等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
傅云渺一字一句都带着沉重的悲伤,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经喑哑了,眼泪也砸了下来。
他握住那块玉佩,看着眉眼温润如初的少年,撕心裂肺的疼痛几乎将他吞没,“锦笙,我这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找师尊,他一定可以救你的,修真界术法万千,一定有可以救你的办法!”
“来不、及了……”
宋锦笙浅笑着摇了摇头,声音越来越虚弱,若不是雪地一片死寂,众人甚至听不到他到底在说什么。
少年仿佛即将凋落的曼珠沙华,血色凌虐的凄美,苍白肤色的脆弱,黯淡的凤眸,眉间灼灼的朱砂痣……构成了绝美而悲伤的画卷。
不停飘落的大雪,带着刺骨的冷意,侵蚀着每个人的心脏。
“云渺……”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