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伦一党,说赋税减轻,供给军中的钱粮会不足,拿此事大做文章,危言耸听,朕今日被他们吵得头疼,恨不得全杀了了事!”
他早已不是前世那般好性子的君王,今日若非子玑的事打断了朝会,湛缱一定会杀那么两三个出头鸟来杀鸡儆猴。
云子玑覆住皇帝的手背,柔声道:“陛下别冲动,此事有更温和的处理方法。”
湛缱看着子玑,听他说:“百姓的赋税照减不误,朝中各级大臣,分别按家产定税,家产越丰,赋税越重。今日那些拿军中钱粮说事之人想必很愿意为前线出力,那就让他们多出点钱吧。”
湛缱失笑,抬手轻轻揪了揪子玑的脸颊:“小狐狸。”
云子玑仰着俊俏的脸蛋,微微一笑:“只要能为陛下解忧,做只狐狸又何妨?”
他知道湛缱今日为他提前散了早朝,劝说:“赋税要紧,陛下先去处理国事吧。”
湛缱想问些什么,却到底没问出口。
此番无故而起的风波,定与偷窥的燕又柔脱不开关系,既与燕又柔有关,许多事湛缱猜也能猜到。
他亲了亲子玑:“那朕先回紫宸宫,一会儿沈勾会来为你看脉,乖乖听他的话。”
云子玑点点头,目送着皇帝离开内殿。
一直到出了未央宫,苏言才敢将前朝变动告知皇帝。
才过了一个早上,云子玑已经成了臣民口中的妖妃。
谁在子玑面前嚼舌根,又是谁在背后挑唆布局,湛缱心中有数。
“把心思动到子玑身上,就别怪朕不留情面了。”皇帝的眼神阴郁森寒,“让斩墨司去彻查,就从朕的身边人查起!”
隆宣帝人死了,耳目还活着,湛缱不介意亲自挖其眼,断其舌。
苏言领命之后又说:“云少卿递了进宫的帖子。”
子玑的事在宫外闹得沸沸扬扬,云家人一定担心。
湛缱道:“许他明日进宫见见帝妃。”
苏言这便领命而去。
·
入夜。
未央宫又大又软的大床上,云子玑抱着被子,不肯喝今夜的药。
沈勾给他开的药总能让他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中间就是天塌了他都不会醒。
他怕今夜睡着了,皇帝又跑了。
湛缱叹气,接过药碗,屏退了旁人,同子玑发今夜的第五次誓:“朕今夜绝对不会再半夜离宫,朕发誓。”
云子玑较真道:“如果违背了誓言呢?”
湛缱:“那就叫朕五雷轰顶?”
云子玑抬手堵住他的嘴:“如果违背此誓,我就揪你耳朵!”
湛缱一愣,大笑起来:“好好好!!都依帝妃!今夜朕若是再跑,帝妃就揪朕的耳朵。”
云子玑:“你别以为我手上没劲,我揪人可是很疼的!”
湛缱巴不得被他揪,他笑着舀起一勺药,送到子玑嘴边,云子玑喝了一口,又嫌药苦。
沈勾这药他每日都喝,其实都喝习惯了,但今日是湛缱亲自喂,云子玑忽然就娇气了起来。
“我要吃山楂!”他像小时候一样,企图用喝药来换甜食。
区别在于,五岁的子姝是冲着父母兄长撒娇卖乖。
而今日,他冲北微的皇帝提出了这个请求,且态度十分傲气十分嚣张。
还“贪心不足”地说:“要最大的那颗!没有的话,我可就不喝药了!”
湛缱可太喜欢这样的子玑了。
帝妃恃宠而骄,皇帝有求必应,当真让人去取蜜饯山楂来。
云子玑接过药碗,自己喝起药来,湛缱则专注地在那盘蜜饯山楂中挑最大最圆的一颗。
等子玑把药喝完,皇帝果然举着一颗最大的山楂送到他眼前。
刚入宫时,湛缱就知道他爱吃山楂,也曾为他挑了一颗最大的,那时的云子玑恪守君臣之礼,扯谎说自己不喜欢。
今日这谎言不攻自破,他不仅爱吃,还钟爱最大的一颗。
湛缱假意愠怒:“不是不爱吃?子玑欺君。”
云子玑有恃无恐:“欺君了,陛下想罚我吗?”
湛缱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按在床上,罚了个够。
胡闹过一通,床上被褥凌乱,湛缱将子玑裹进同一床被子里。
药开始起作用,又被折腾了一回,云子玑昏昏欲睡,却强撑着睁大眼睛,生怕皇帝一眨眼又不见了。
湛缱今夜第六次发誓:“朕以后都会陪子玑睡到天亮。”
未束的长发泼墨般滑落,云子玑安心地蹭了蹭湛缱的胸膛,带着困意呢喃道:“要是今夜再做恶梦,陛下要叫醒我。”
“不管是什么恶梦,我与陛下一起面对。”
他困极,终于枕着皇帝的胳膊睡了过去。
湛缱低头,温柔地亲吻云子玑的发旋,今夜无论梦到什么,他都不会再用逃避的方式让子玑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