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长指搭在兔子的后颈,漫不经心地捏着。
少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只兔子有点特殊。
沈姝的耳尖都红了,如果兔子的耳尖也能红的话,那么这场景一定怪异至极。
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扒拉着被角想要出去。
温桓的长指捉住她身后短短的尾巴,又把兔子拎了回来。
少年张着黑漆漆的眼眸,半晌也没睡着。
一团黑暗中,他在兔子的背上系了个蝴蝶结。
蝴蝶结很大,软软地垂下来,一直到兔子短短的小尾巴。
温桓睡熟后,沈姝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出来。
即便睡着,少年也睡得并不安稳,警惕极了。
根据系统的提示,沈姝找到了杜烟的住处。
时近子时,杜烟的屋中仍是一片灯火通明。
杜烟和想象中的并不一样,紫衣的美人站在摇曳的烛火下,面上敷了层薄薄的胭脂,乌发散落下来,看上去倒是像双十年华的模样。
她握着一杆狼毫笔,并不蘸墨,在一张小笺上划来划去。
沈姝看了许久,发现杜烟似乎在反复地写着几个字——三弊五缺。
最后,小笺被杜烟划得破了口。
杜烟似乎带着恨意。
她丢掉笔,抬眸往窗外看。
外面纷纷扬扬落着雪,空旷安静,什么都没有。
杜烟的眸中也空洞。
“温虚。”
念出这个名字时,她垂下眼眸,唇角抿起明媚而温柔的笑意。
沈姝敛住呼吸,背上潋滟的蝴蝶结被寒风吹得晃来晃去。
片刻后,她听到杜烟很轻地说:“那日在石室,我等了你很久,你不肯来。”
“无情道并不好修,温虚。”
“我反复想了许久,还是不修了,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说到这里,她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总有一日,我们是要团聚在一起的,那时没有什么能把你带走了。”
沈姝看着杜烟执拗的眉眼,忽然就想起那日在石室中见到的半支红烛。
当时,少年垂眸看着上面的积灰,面无表情地说:“我母亲原本想要封死这间石室,和我父亲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冬夜的风很大,刮过树梢时发出幽咽的响声。
沈姝的面色突然一白,所以,直到此时,杜烟仍旧是想和温虚同归于尽?
那么,为什么会等了这么多年呢?
又或者说,是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个不太好的猜测。
她想要再近些看,耳尖忽然一痛。
她抬起头,对上少年幽沉的眉眼。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少年抿着唇,长指搭在那只蝴蝶结上,轻轻一抽,蝴蝶结就散成了两截绸缎。
他把绸缎在兔子身上绕了几圈,将只露了个小脑袋在外面的兔子揣进袖中。
然后,他从袖中取出枚石子,往不远处一丢。
沈姝这才发现,那里卧着只虎视眈眈的恶犬。
恶犬被石子打中,哀嚎一声,很快地跑开了。
好险好险。
兔子的两只小前爪抱住少年的腕骨,小耳朵晃啊晃。
院中之人听到动静,纷纷推窗向外看。
少年的身形一动,敏捷地从一截青墙翻了出去。
他将兔子从袖中拎出来,上上下下地看了一回:“很好,明日剥了皮,把你烤了。”
沈姝眨了眨眼,温桓怎么老是心心念念要烤兔子啊?
温桓踏着遍地的雪往回走,衣袖被风吹得晃来晃去。
沈姝被晃得有点晕,十分忐忑地想,她不会掉下来吧。
小少年拎着一截袖摆,腕骨被兔子抱得有点痒。
他忽然开口,拿哄诱的语调:“我可以给你胡萝卜,很多胡萝卜。”
沈姝一愣。
小少年继续说了下去:“也不烤你了。”
温桓看起来像是要挽留兔子。
可是,过了好一会儿,他轻飘飘地说:“算了。”
他把兔子放在檐下的石阶上,没什么留恋地关上了屋门。
少年神色如常地吹熄了灯烛,屋中黑下来,一片安静。
沈姝忽然有点替他难过。
离开前,她扒拉着雪,给温桓画了一个胡萝卜。
第62章 凉薄 温桓,橘子好酸啊。
沈姝还没彻底醒过来时, 就觉得后颈被温桓没什么温度的手指捏着。
温桓将她垂在颈后的乌发往一旁拨了拨,跟捏兔子似的,不过动作轻柔许多。
沈姝想起记忆中的少年面无表情地威胁, 说要把她剥皮烤了。
她痒得不行, 抖了抖, 眼睫也颤。
温桓漫不经心地按了按她的眼皮:“醒了?”
院中一点人声都没有了,看起来只剩了她和温桓两人。
见她没什么反应,温桓弯了弯唇角, 拾起旁边一只剥了皮的橘子, 掰下一瓣,长指一捏她的下颌,橘子便被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