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羡点头:“确实如此。这血腥记忆,过于嚣张冲动,故而取了一魄,用于压制。不过且可放心,这一魄我取得万分小心,不会对她的生活有过多的影响,就是精力不济、真元不稳罢了。”
于穆昇心中了然,这莫羡对暐暐也是上心,遂拱手致谢。但也有几分疑惑:既然莫羡玄武不济,岂可能轻易取走一魄,怕是还有玄机。
莫羡睿智,猜到于穆昇之所想,徐徐解释道:“我与暐暐一场相识,离别时赠与她镇魂之器。她这次重伤,本无可能幸免,除去外伤,魂魄也俱是离散,幸得有镇魂器护身,锁魂摄魄,才留得一线生机……待到取魄之时,将镇魂器摘下,魂魄疏解,我便自取之一。”
竟将这镇魂器赠与暐暐吗?
于穆昇听到此,也是诧异了:说得轻巧,镇魂器是何等贵重之物,怎可能如此轻易送人?之前,莫羡说的“自己与孔雀家有些渊源”,看来也是虚词了,之所以会如此费心的照顾暐暐,恐怕是对她有心了。
想到这,于穆昇也有些头疼:暐暐自小体弱,修行读书,少与人交往,男女之事,分寸之间,拿捏也是失了得当。先前有陌小辈之事为鉴,之后又与这莫羡起了瓜葛。如今执意要嫁翼云天,说是“偶见一面,却觉得很是熟悉”,原以为不过是“一见钟情”的委婉说法,现在看来极有可能确有交集。哎,女大不中留,有些心思,连为父的也要蒙在鼓里了。
罢了,缘分深浅,多些相处,才会知了这分寸。还是问问这瓶内异动,所为何事,方才正经。想到这,于穆昇回整了思绪,重新认真地看向莫羡。
瓶内异动,所为何事?
莫羡反复思量,想必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暐暐又得一镇魂器在手,锁魂摄魄,招引了这净瓶中离散之小魄。魄儿摇晃,底下那片猩红,自然更加蠢蠢欲动。
二是暐暐本体已恢复从前,玄武更进一步。记忆无根,随本而生,本既茁壮,记忆岂肯示弱,更欲喷薄而出,灼灼与之交汇。
无论何种原因,单凭莫羡的玄力,都很难将这份记忆继续封印。之前已有的那次异动,莫羡凑巧就在净瓶旁,及时出手,才能勉强封印。若有下次,就未必有此幸运,一旦记忆破瓶而出,该查的案,该缉的凶,逐一行事,辛苦之至。而暐暐才有的宁静祥和,也就烟消云散了。
莫羡不忍心这样,在他的记忆中,暐暐是一个怡然自得的女子,顺遇而安,悠闲生活。她慢慢走路,慢慢吃饭,遇到要做的事情,不急于求成,愿意多花些时间来细细筹划,时光落在她的身上,也好像跟着变慢了……这样的她,就一直快乐下去吧。莫羡如此想着,也就一直好好收着这净瓶。
如今他将净瓶归还给了于穆昇,也把自己的这份心思,一并传递。不过,于穆昇会如何处置,各人自有主张,自然不会强求。
于穆昇望着这瓶内之物,也是纠结。莫羡之意,明了直接:保全暐暐现有的快乐,摈弃以往的生活,也不去理会曾经的那场杀戮。但是拖着错误前行的人,真的可以获得快乐吗?未必。
……
如今,于穆昇与暐暐的奶娘一同站在了这净瓶之前,他望着愈来愈浓的血雾,满眼矛盾。是索性让它喷涌而出,暐暐重回曾经,一切做个了断?还是再次封印,让她率性而为?
奶娘倒是没有犹豫,说道:“暐暐沉睡四年,苏醒不过三月,如何舍得让她再遭痛苦。”
是啊,整整四年……于穆昇回想起了那些等待日子里的煎熬、彷徨与无助。
奶娘又道:“没有记忆,没有那一魄,又有何妨,难道她就不能是于暐暐了?”奶娘想得透彻,她待暐暐似亲生,做母亲的,要的就是女儿健康快乐,现在的暐暐都有了,何必还要自寻烦恼。
也罢也罢,于穆昇心回意转,大开玄力,重新封印了暐暐的记忆。随后,两人同回翼云家。
正要踏入院子的时候,遇见了匆匆赶来的翼云天。
“岳父,”翼云天向于穆昇掬手致意:“我收到一份紧急暗报,方才临时走开。刚刚下人来报暐暐已经苏醒,就马上赶了回来。”
为何要解释自己片刻的不在场,明明已经悉心照顾她整整三日,不过才离开,又何必紧张介怀?皆因于穆昇太宠女儿,若让他觉得女儿在此受了屈,必要大动干戈,对于这位爱女心切的岳父,翼云天也是惶恐的。
“嗯,近日你也是辛苦了”于穆昇点了点头。上次见面,还是新婚当夜,翼云天称自己为“于前辈”,如今倒是改口了,看来两人相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