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全员的白月光(233)
他亲手从山村里找回来的孩子,好像昨日还在找他要小蛋糕吃,今日便是众叛亲离,不知所踪。
她们曾经都是大家眼中的恶女,却是最终挡住灾难的人。
相反大家公认的好人,才是真正的恶人。
好像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上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会被洗净,南姝一直都不在意这些不知真相的人会不会恨她,骂她。
南姝半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模糊的强光。
耳边是蝉的嘶鸣,风带着燥热的温度,她闻到空气里熟悉的味道。
她后来才知道,这是一种类似于杜松子的草木香。
这个味道的主人,不发一言,却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好像这样,就能够留住她。
“你怎么不说话?”她的声音游丝那样喑哑,迟缓,“刚刚我装晕,骗到你了吗?你生气了?从前你都不会被我骗到的,这次怎么变笨了。”
风吹乱鬓发,那只手小心地拨开她的刘海,带着克制的颤抖。
傅惊野这才明白,有人讲狼来了的故事,就是希望听的那个人不要相信。
她早就知道自己会死,所以就一次一次骗他,由此往后她真的病了,他便也可以不信。
傅惊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了明显的哽咽。
“不要骗我了好不好。”
“嗯。”
南姝点了下头,像蔫哒哒的玫瑰,往他的身上靠去,男人胸膛的热度和心跳,让她即使在盛夏也瑟缩的身体温暖。
“阿野,冰激凌麻薯,你买到没有呀?”
过了一会,她才听见他隐忍而沙哑的声音,“买到了。”
包装袋窸窣撕扯的声音无力,冰激凌麻薯喂到了她的嘴边,南姝咬了一小口,说好吃,然后接过,抱在怀里,又说。
“阿野,我说过我的请求吗?我忘了我说没说过了。”
这些天,她一直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他重重地点着头,“你说过了。”
“那就好。”
南姝如释重负。
她曾请他务必,将她停棺三日。
仿佛也想到了这个晦气的请求,傅惊野将南姝抱得更紧,但又生怕揉碎了她,只有自己的胳膊僵硬。
“会有更好的医生医治你,你再坚持一下,就当是唯一一次,为我做点什么好吗。”
他眷恋地低着头,睫毛扫过南姝的脸颊,南姝嘴角勾起,手指无力地抓着他的虎口。
“好,为了你。”
向日葵对着太阳转动角度,金灿灿的田野一片温柔。
他哑得不像话的声音,抖落进微风里。
“那时如果不是我强留你,你会选择跟我走吗?”
他知道再不问,就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
“你心里,到底爱谁。”
南姝瞳仁映着杂糅的缤纷,“我想要一朵太阳花,你回来,我告诉你。”
傅惊野此时哪里愿意离开半分。
可他没有给她糖葫芦,没有带她骑马,没有陪她去看鸽子,也没有去烘琣店吃饼干……
他再也无法对她说出一个“不”字。
“那你一定要等我。”
傅惊野犹豫再三,始终不愿放开南姝的手。
南姝笑着点头,用脸轻轻蹭着他的掌心,好像在记住他的温度和味道。
“我一定等你。”
藤椅铺得柔软,白色的羽毛绒毯,像天上的白云。
南姝的脸颊陷进去,模糊间,看到他转身。
天光一片滚烫,她却感受不到,但眼前一片明晃晃的金色,让她感觉很舒心,一点也不害怕。
她曾说喜欢向日葵,傅惊野当时取笑她,后来他们中间发生种种误会,他冷落甚至伤害她,但今日这片满身遍野的太阳花田,却不是一朝一夕能种出来的。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呢。
只是可惜,他们今生就要永远诀别,她已经没有机会问出傅惊野为她种下这片向日葵的原因。
她往后不会再向这个沉默寡言的纯情小怪物撒娇耍赖,哄他说情话,装病骗他为自己担心,故意勾他手指让他耳根发红,靠在他的怀里相拥而眠,在他生气时突袭他的唇角看他无计可施,不知羞地调戏他,聆听他的心跳,让他为自己暖手……
她其实有点可怜他,他真的失去了很多,一直在失去,如今她也没有力气陪他了。
但也不能要求她太多啊,他应当会理解的对吧,毕竟她用这短暂的一生,已经做了足够多的事情,不该再期待什么了。
她该洒脱一些,再洒脱一些。
风卷云舒,太阳花像一盏盏灯笼,照亮了南姝这最后一刻的归途。
她看见暖融融的天底下,一个老妇踏着向日葵,笑着朝她走过来。
南姝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
是秦贵娣来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