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毁灭吧(203)
……她还,活着?
燕兰庭猛地抬头,见岑鲸的胸膛确实如萧卿颜所说,还有起伏,于是又伸手去探,发现岑鲸不知何时又恢复了呼吸。
沈霖音被叫来时还以为萧卿颜和燕兰庭一起疯了,人死怎么可能复生,直到沈霖音抚上岑鲸的腕子,傻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表示岑鲸好像又活了。
后续发展越发诡异——不需要沈霖音如何治疗,汤药也没喝几碗,岑鲸的身体就跟有神明庇护似的,一日好过一日,脉搏的跳动更是一日强过一日,最后甚至比吐血昏迷前还要健康,若非没醒,早前的惊险就仿佛黄粱一梦般。
岑鲸好转的第二天,燕兰庭就把岑鲸带回了相府。
萧卿颜站在元府小门外,看着马车离去,眉宇间仍是愁绪万千,挥之不散。
驸马不明白,岑吞舟再一次死而复生,身体也已经开始好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萧卿颜对着空荡荡的小巷,轻声道:“我怕醒来的,未必是吞舟。”
萧卿颜和燕兰庭都曾派人去青州调查过岑鲸的身世,所以他们都很清楚,“岑鲸”十一岁那年便是如此病重,险死后忽又恢复,而岑吞舟就是在那时,借“岑鲸”已经死去的身体,还了魂。
同样的情况再次发生,谁能保证这次醒来的,还是岑吞舟?
萧卿颜转身回元府,秋风刮下枝头的枯叶,也吹散了她之后的话:“若醒来的不是吞舟,那么燕兰庭杀完萧睿,下一个便是我。”
萧卿颜能想到的事情,燕兰庭自然也能想到。
所以岑鲸的身体恢复并不意味着他就此放下了心,反而他就像个立在悬崖边的人,日复一日地等待着那么一双手,只看那双手是将他拉回去,还是将他推入万丈深渊。
燕兰庭收拾好自己,挽霜又换了干净的水来。
盆里的热水轻轻晃着,燕兰庭挽起衣袖,不假他人之手,准备给岑鲸擦脸。
浸过水的脸帕绞干后还带着热气,刚覆上岑鲸那张透着健康红润的脸,就惹得岑鲸颤了颤眼睫。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反应,要不是沈霖音昨日告诉过他,岑鲸的身体已经和常人无异,随时都有可能醒来,燕兰庭差点以为是自己思念过重,看花了眼。
那么醒来的人,会是他的吞舟吗?
燕兰庭下意识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岑鲸。
他也不知道自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床边盯了多久,因为直到岑鲸轻缓地睁开了眼睛,他才真正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寂静的空气中,醒来的岑鲸缓缓转头,看到了床边望着她的燕兰庭,和燕兰庭发间不知从何而来的白发。
燕兰庭才三十出头,哪来的白发?
总不能是2700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来给她修复身体吧?
岑鲸疑惑着,唇瓣轻动,想说什么,却因为躺了太久,发出的声音很轻很轻,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可燕兰庭听见了,她说的是“明煦”,她在唤他。
——是她。
又一次失而复得,无需再克制压抑的燕兰庭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声染轻颤,回说:“我在。”
第91章 “不敢睡。”
枝头雀鸟嘲哳,岑鲸眯着眼往窗外盯了会儿,看那小鸟在树上一蹦一跳,颠得树枝轻轻晃动。
搭在她腕上的手悄然收回,岑鲸也跟着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给自己把完脉的沈霖音。
沈霖音的肚子还是她印象中的大小,衣服也是前阵林嬷嬷说换季转凉,征询过她的意见后给沈霖音备的秋衣,可见她并未昏迷太久。
也就是说……
岑鲸歪了歪脑袋,把头靠在背后给她当垫背的燕兰庭的胸膛上。
——燕兰庭的白发与岁月无关,多半是因自己而生。
岑鲸暗自心疼。
对面的沈霖音一边告知眼前二位岑鲸的身体已无大碍,且半点没有躺了八天的人可能该有的各种后遗症,健康得不合常理,一边把两人过分亲昵的距离收入眼底,心里憋闷得慌。
那日在元府,除了元文松兄弟和他们的妻子,以及萧卿颜,就数她沈霖音站得最近。
所以岑鲸在元老太爷面前的表现,她看得一清二楚,要这样都还识不破岑鲸的身份,沈霖音这脑子也不用想着治病救人了,直接拿去喂狗还有用些。
然而“岑鲸像岑吞舟”和“岑鲸是岑吞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想到自己曾在昔日憧憬之人面前表露出极为刻薄恶毒的一面,还口口声声说对方是已经故去的岑吞舟的替代品,沈霖音便觉得羞愧尴尬,更别提自己的前夫还是杀害岑吞舟的凶手,估摸自己后来那点想要讨好他以求平安的小心思也都被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