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三纲五常逼疯古人(7)
想起她的出身,他心里微微叹气。
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出身,面对这种事,总是要比茹娘差上那么一两分。
想起原配,左林又看向了左玉。
左玉今年十三岁了,身高随了他,面容随了她娘。眉眼细长,肤色晶莹,笑起来时,鹅蛋脸上会浮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这模样像极了她娘。
虽不是倾城倾国之姿,可却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恬静中自有甜美的感觉。
昔年在山门关外,就是这无意的一瞥,与茹娘情定终身。只是没成想,她会这般早早去了。
想到这里,心里软成一片一片的,但是左林却并未出口帮腔,甚至眼底都未透出任何赞同与鼓励。
左玉也未指望自己这便宜爹能帮自己说话。女主被继母这样上规矩他还嫌原主懦弱,简直不可理喻。
哪个小孩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能自信,能勇敢?
这事,还是得靠自己!
她慢慢转身,面向张氏。两人都带着幕篱,也看不太清楚彼此的表情。可那挺得笔直的身姿却让张氏感到了一阵陌生。
这还是左玉吗?
“母亲,此言差矣。”
左玉道:“左玉虽是女儿家,但亦知前方将士作战辛苦,每一寸地,每一方土皆仰赖圣天子英明,将士用力。若他们在前方流血,而后方子女受辱都无人敢言的话,他们的血泪该向谁说去?”
她口气并不激烈,好似刚刚慷慨激昂的人不是她一般,转瞬间便已归于平静。
但就是这平静的诉说却让在场的人莫名揪心了起来。
代入想一想,都感觉到气愤了。
“玉儿,你,你怎能这般对我说话?”
张氏见人群中居然有人点头赞同,心里那个气。
虽然诧异左玉会当出头鸟,但是既然她当了这出头鸟,她便要利用起来。
没规矩的嫡长女只会惹笑话,哪里像她的女儿那般乖巧听话?
“你虽不是我生的,但是自打姐姐去了后,你便养在我身边。我待你如珠如宝,从未有过半点苛待,你怎如此跟我说话?”
啜泣声从幕篱下传来,声音隐隐渐大。
左玉冷着脸,心里涌起一股自己也无法控制的愤怒。
这张氏真够狠的。
居然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实她“不孝”的名头。这多大仇多大恨?要这样糟践一个小姑娘?
压下心中涌起的戾气,她福了福身,道:“母亲勿恼,女儿行事不妥,还请母亲原谅则个。”
顿了下,未给张氏回应的机会又继续道:“只是我左家也是行伍出身,难免感同身受。昔年,前朝君王不德,施行暴政,民不聊生,本是铁匠的祖父也因此受牵连。
后太祖起义,祖父带着两个叔公前去投奔。六年苦战,三人去,一人回,两个叔公皆战死沙场。太祖感叹我左家忠义,问鼎天下后,封祖父为安勇伯。
十三年前,契族犯境,一夜间连夺我大昭二十二城。父亲带着二叔、三叔、四叔同去战场。一场苦战,四人去,二人回,二叔三叔皆战死。四叔因被箭矢伤了左臂,再未能提刀上场杀敌。而父亲……”
左玉看下父亲,“胯下战马被箭矢所伤,惊吓狂奔之余,将受伤的父亲摔下马。父亲的腿至今还有些不利索,每到阴天下雨便疼痛难忍。更因多年作战,所负之伤颇多,气血亏损,不能劳累,更不要提杀敌了。为此,陛下封父亲为镇国公,世袭罔替,以表彰我左家两代人的忠勇。”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好似在诉说旁人的事一般。可越是这般,就越让人觉得揪心。
大家只看到了镇国公府的威风,可却没想过,为了这份富贵,左家几近绝嗣啊!
“母亲,我们能有今日富贵实属幸运。可有些人却没有这样的幸运。我的二叔、三叔不曾享受过,我那丧了二子一病不起的祖父母也未享受过……”
她看向向淑兰,“她的父兄、舅舅以及表兄弟也未享受过。如果今日无人为她说话,那些将热血洒向大昭边境,那些抵御外敌而牺牲的将士们……”
她转向毕新道:“能安心吗?”
轻轻一句,让毕新的脸都发了白。
他只觉见鬼了。
一个黄毛丫头怎能说出这般道理来?这年头的女子能念几首诗便已是才情了得。像这等大事,其中的关窍她怎会这么清楚?
左玉也是松了口气。她好歹也是读了十几年书,学过辩证、学过政史的。虽然事发突然,可她却明白,想要完成这个任务的关键就在于礼法。
莫管人家事是礼法不假,但国大于家,所以自己只要从国的角度去讲,必能让毕新哑口无言。
说难听点,这些人不是喜欢讲礼法吗?那自己就用更大的礼法去压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