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演员的自我修仙(275)
那个时候,他已经没什么很亲的亲人了,因为做卧底的关系,他也没啥朋友,就一个人在医院里躺着。
我因为忙着收尾工作,只能断断续续地去看他。最后一次去看他的时候,他跟我说,他不打算干了。
我还挺高兴的,就问他为什么突然想通了。他说,他在昏迷的时候,梦到了他父亲。他的父亲让他别再找了,好好儿地过自己的日子去。
他后来告诉我说,那个时候他突然就觉得,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的父亲了。”
韩劲松的语声停住了。
麦克风里传来了“滋滋”的电流声,空阔、寂静,像是一个人独自面对着整个宇宙。
苏音莫名有些恍惚。
识海中,素弦轻振,发出了一个单音。
“铮”
极短的一个振音,声出即逝,仿似从不曾响起过。
苏音恍了恍神。
浩瀚星空,无数大小星球中那颗不起眼的水蓝色星球上,生活在这颗星球数以十亿计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再也没有了家。
细小得有若尘埃的一点执念。
就如同那一声单调的、几不可闻的弦音。
无尽的时空中,这是那数十亿人群中的某一个,拼尽全力、几乎付出生命的代价,所能发出的、最撕心裂肺的嘶吼。
却也只有这样的一点声音。
众生广阔,似无穷尽,
然,众生亦微小,一念,便可能耗尽一生。
芸芸众生,众声云云。
苏音的心魂深处,仿佛有什么被触动,那破土而出的嫩芽之上,好似生出了一片新叶。
“何晨的内部资料,是被前辈给抹掉了吗?”
良久,程北郭的声音方才响起。
取调室中压抑的沉默,亦被这有若钢琴般的音线,轻轻敲碎。
第186章 这届年轻人真不行
韩劲松低着头,好似没听见程北郭的语声。
程北郭亦不催促,只安静地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劲松方才用很低的声音道:
“何晨的资料确实是我消掉的。我就是希望……希望他能跟过去做个彻底的切割。”
他出神地看着手里半空的咖啡杯,声音与表情同样地寂然:
“你知道卧底不是那么好干的,何晨那几年真是……说是九死一生也差不多,好几次我都替他捏把汗,他能活着走出来,那是他命大。
所以,我明知道这么做违反了纪律,可我还是把他的记录都给消了。
我就想……就想他后半辈子能忘记过去的一切,好好儿地活着,过普通人的日子。”
会议室中的苏音,怔怔地听着麦克风里传来的话语。
普通人的日子。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
饱醮着人间烟火、很俗气、很小市民、几乎被柴米油烟熏得昏黄的这六个字,却原来,是某些人穷尽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奢望。
有小忧而无大患、有小病而无重疾、有小小的烦恼,而无天灾人祸,有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有能放松胸怀、安心居住的蜗居一偶,有家人亲朋的陪伴。
那些工作与生活上的焦虑,大多都会得到解决,即便有解决不了的,随着时间过去,亦会渐渐淡化。
简单、世俗、乏味、无聊。
既不鲜亮、也不诱人的大多数人的生活,平淡如白开水一般的日子,或许只有在失去时,我们才会明白,那其实就是幸福。
而何晨,似乎已经失去了享受它的机会。
苏音想着,心底竟莫名有些难过。
而这鸡汤味儿的感慨,让她无所适从。
直到离开警局,回到招待所餐厅、闻到了大锅炖老母鸡汤的鲜香味道时,苏音才回过神来。
鸡汤真好喝啊,她一口气喝了两大海碗,同时表示,本宫以后再也不歧视鸡汤了。
接下来的三天,苏音放弃了艺术史课的旁听,而是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了整整三天的人生。
需要说明的是,这其中至少有两天半的时间,她其实是在思考手机里的那根小雪藤。
这货确实是在她手机里扎根儿了。
并且,还是时髦值很高的意识流与数据流的混合体。
苏音可以手动提取它。
比如在闭关第一天的晚上,她便在开眼的情况下,将这根看上去挺漂亮的小雪藤,从那一大推数据里给拎了出来,盘在手指头上玩儿。
总长不到十厘米的藤蔓,灵识根本未开,传递给苏音的也只是一些最本能的意念,比如饿、吃、饱、睡、累……话说这是干啥了就喊累?前四项烦重工作累着你了?
总感觉养了个混吃等死的废物。
当然,除了研究(玩)小雪藤外,苏音还是很正经地闭关思索人生来着。
第四天上午,剧组在国画院某古典庭院进行拍摄时,服装组小领班突然气喘吁吁跑来跟董樵汇报说,丢了一套夜行衣的戏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