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心虚之后的破釜沉舟。
“眼下确有两件事十分紧急,第一件是太医院的院正大人,不论用什么办法,我得见他一面。”白桥心里装着白晓的毒伤,不将这件事早日处理完,她心不安。
齐同鹤也知道这件事,闻言颔首,“虽然有些困难,但我们眼下腾出了人手,应当可以一试。”
试着在不惊动祁景闵的前提下,将院正大人在回府的路上请来小坐片刻。
齐同鹤话罢,白桥却是不可置否,径自又说了第二件事:“我希望可以尽快回到乾方,密室里的案卷很重要,我有大用处。”
这次,齐同鹤却是皱起了眉头,“这,却是有些麻烦。”
此话并非虚言,祁景闵被通乐一事激得发了狠,誓要守株待兔,抓住白桥的尾巴,而最近乾方门可罗雀,有什么可疑人等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且乾方本就离祁景闵暂居的盛和不远,四周有人日夜盯守,我是今日一早,扮作一个来讨要存银的农户,才勉强混了出来。”
齐同鹤说着,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已经剃掉的胡子,觉得有些棘手。
他猜白桥应当是为了三棠药铺的事,才急需那些案卷,可眼下,实在是有些……
齐同鹤还在为难,然而耳畔突然传来女孩的声音:
“我有办法。”
“哦?”齐同鹤微愣,抬眼望过来,心底突然惊了一下。
这次,他终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白桥眸子里氲着的那簇漆黑。
看着古井无波,却又恍惚是惊涛骇浪。
怎么瞧,都像极了祁长廷决心要去西突厥以身犯险时的目光。
齐同鹤不由挺直了腰背,咽了口唾沫,对于白桥接下来要说的话,突然有些不敢听下去。
“您方才说,祁景闵近几个月来还是住在盛和?”女孩的声音仍是清凌凌的。
齐同鹤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白桥笑了,笑得有些邪气,又好似狠狠吐出了一口恶气。
“那可真是太方便了,”白桥喃喃道,然后轻轻吸了下粉白可爱的鼻子,望进男人的眼睛,微笑道:
“我希望,齐掌柜能将手里现在所有能用的人聚拢起来,三日后的晚上——”
“刺杀祁景闵。”
第110章 栽赃嫁祸 ·
月黑杀人夜, 风高放火天。
东都城里暗下来的时候,每个走在街上的夜行人都免不了有些心惊胆战。
可对于暗夜里的居心叵测者,这样的夜是最好的保护色。
乾方周围的隐蔽处, 几双眼睛时不时瞟过紧闭的大门, 但显而易见, 昏暗的夜色和长时间没有收获的颓丧, 已经渐渐放松了他们的警惕。
他们都是祁景闵麾下忠心耿耿的死士,哪怕主子被贬为庶人, 也依旧只懂得一丝不苟执行命令的机器。
当危险来临,他们可以豁出性命,但也因为早知终点是死亡,所以面对这种不会死却很无聊的任务, 便比任何人都容易松懈。
以至于当乾方东边数十丈的夕水街正中,爆出冲天的火光时, 他们中很多人正在打今夜的第十二个哈欠。
事实上, 东都夜间起火也并非什么特别稀罕的事,监视着们起初也并未太过在意。
然后呼吸静止了几秒后, 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句:
“着火的好像是盛和!”
又一人撕心裂肺地喊道:“有人刺杀,救驾,快去救驾!”
死士死士, 为主子而死便是归宿。
“救驾”这两个字一沾耳朵, 身体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黑色的身影如同离弦的箭,一道道冲了出去。
或许有人犹疑过——他们的任务不是看守乾方钱庄吗?
可这样的想法很快被压下——主子若是死了,还看守什么乾方?
“都撤走了。”死士们离开的角落, 鬼鬼祟祟地传出这样一道声音。
若他们还在,想必能听出来, 这声音的音色,同方才那个高喊“盛和着火”和“救驾”的有至少七八分相似。
声音落下,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的人影。
高矮胖瘦,统统弓着身子,顺着后墙一溜烟蹿进了乾方的后门。
后院暗室机关打开的同时,不甚显眼的红色烟花悄无声息地在夜空中闪过。
东都的夜,就在这短短半盏茶间,从冲天的喧闹又恢复成寂静。
正如同祁景闵的心,从冲天的怒火到无处发泄的积郁。
青年的脸色阴沉,一部分是被着火的黑灰熏得,另一部分是被活生生气得。
左小臂处的袖口被什么利器划了一道极长的口子,破碎的布料晃荡间,鲜红的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滴。
“殿下这伤,属下这就去给您请郎中!”有丫鬟胆子大,眼泪汪汪地凑上来想要雪中送炭献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