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权臣(553)
沈柒黑着脸,旁边的管事打圆场:“还望大夫尽力救治我家大人,妙手回春。”
中年大夫把完脉,道:“放心,沈大人死不了!体内有股外来的真气保着心脉。我再给他重新缝合伤口,灌点汤药,过几日又能枯枝发新芽,继续作践自己。”
关键时候,医者便如同生死判官,管事忍着气不敢发作,赔笑道:“不会不会,大夫放心,我家大人这回一定谨遵医嘱,好好养伤。”
中年大夫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给沈柒治伤、开药。
临走前丢下一句:“在床上躺足一个月,少一天都不行!”
一个月!沈柒满怀杀气地瞪着帐顶。
荆红追走过来,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胳膊:“我回去向大人复命。你老实躺着罢,有什么相关消息,让人来知会我一声。”
“相关”指的是哪些人哪些事,沈柒与他心照不宣,却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荆红追快要走出房门了,沈柒陡然说道:“清河素来体弱,劳累、落水、肩伤,哪个都够呛,你再毫无分寸地碰他一下,北镇抚司通缉榜上的下一个首恶,就是隐剑门余孽——无名!”
荆红追沉默驻足,同样不置可否地哼一声,走了。
第211章 现在该轮到我
火盆内烈焰熊熊,火光仍无法照亮房间深处的幽暗。
幽暗中站立着一个人,红袍遮住脚背,斗篷罩脸,只露出半片纹路古怪的青铜面具。
跪在他面前的几名男子做普通百姓打扮,捧上木盘,盘中叠着不少纸页、撕破的布帛甚至是削下来的墙皮,每样物件上面都印着八瓣红莲的图案,有的端正,有的潦草,但一律都是用血指印拼成的。
“这些都是教内兄弟们被捕前留下的,以示对真空的虔诚,对教主的忠心。他们有的被下入大狱,有的当场殉道成仁。如今我教在京城根基动摇,损失惨重,教众也流失了十之七八,还有脱教后反带着锦衣卫来清剿各处据点的叛徒……恳请连传头向教主禀明情况,求教主为我等指一条明路啊!”
几名男子顿首不止。
红袍人沉默片刻,用男女莫辨的嗓音道:“本座知道了,这便去请示教主。尔等静候指令。”
那几人感激地叩完头退下去了。
红袍人慢慢抓起木盘上的满是红莲血印的物件,扬手丢进了火盆里。
“虔诚与忠心”很快在火舌舔舐下化为灰烬。
红袍人冷哼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随即转身消失在幽暗中。
-
深夜,外城通惠河边的柳树下,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正坐在石块上钓鱼。
红袍人鬼魅般的身影从树后闪出,走到距离垂纶者一丈外,停下脚步。
“真是好兴致。”红袍人开口道,“京城风雨飘摇,教主还有心情夜钓。”
蓑衣男子转过头,斗笠下的侧脸被水面上倒映的月色笼罩,竟也像微微发着光——是鹤先生。他轻轻抖了抖青竹钓竿,声音清雅:“你看这明月夜杨柳岸,波光粼粼,景色如何?”
红袍人似乎对一切风花雪月都毫无感触,干巴巴地回了个:“好。”
“很静谧,很美好,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对吧?”
红袍人没有搭腔。
鹤先生笑了笑,又说:“去年七月,几日之内陆陆续续漂起了百来具婴儿尸体的,也正是这条河。那么你说它是美好,还是恶臭?是安静,还是喧闹?”
“想说什么,直接说。”红袍人的声音像发自一台冰冷的机器。
鹤先生提起竿,一尾银色小鱼在鱼钩上扭动挣扎。他望着那条离水的鱼,轻声道:“河就是河。想让它投尸断流,它就会投尸断流;想让它碧波荡漾,它就会碧波荡漾。只看我怎么用。”
“那么眼下京城这摊浑水,你准备怎么办?”红袍人道,“真空教在京秘密经营数年,吸纳了不少教众,如今因为一个苏晏,大势尽去,树倒猢狲散。你身为教主,难道就没有比钓鱼、打机锋更重要的事要做?”
鹤先生将小鱼脱钩,丢进鱼篓里:“连营主不是已经替我去做了么?先是以‘神火飞鸦’去炸苏晏立起的白幡,而后动用七杀营刺杀苏晏,最后不是都没成功?哦,还丢了个肉包子。”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红袍人知道他指的是天字二十三号刺客——无名。
无名是七杀营身手最出色的叛徒。他想榨干对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擒住后便灌了秘药。服此药者将沦为丧失神智的血瞳刺客,只知听命杀人,从无例外,谁料对方掳走苏晏后,一夜之间居然脱离了血瞳状态,又变回苏晏门下走狗。
这是他身为营主的大失误,堪称耻辱,被鹤先生轻描淡写地说起,红袍人目光乍寒,体内真气横溢,杀机隐现:“别忘了,我只是名义上顶了个教内‘传头’的头衔。既不是你的属下,更不是信徒,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