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权臣(470)
豫王颔首:“把缺到的名单写给我。”
当即有小厮端来笔墨纸砚,韩奔将三个人的姓名、职责与请假原因写下,交给豫王。
豫王接过纸页扫了一眼,下令:“逐一核实。”
一名管事来禀,说母亲得急症的那名仆役,昨日家里来人知会此事,当即向他请假,他同意后才走的。此人家就在外城西,这便派人飞马前去核实,半个时辰内可以回报。
另外两名请病假的侍卫,都是韩奔手上办理的手续,也都确认过病症,自行去求医了。
豫王指着名单上“殷福”两个字:“这个名字有印象,是不是和我对过招?”
“是。他初来第一天,就有幸在王爷手下撑了十招。”韩奔回忆当时,失笑道,“王爷那时根本没认真打,连放水都谈不上,招猫逗狗而已。”
“这个殷福反应灵敏,招式狠辣,学的是杀人剑。不过当时他也没尽全力施展,反而刻意压制剑意里的杀气。”
“他哪儿敢啊。这小子剑法快利,性子却软乎得很。”
豫王望着韩奔,神情玩味:“你似乎和他走得很近?有意思?”
韩奔低头:“王爷言重了。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看他可怜,平日多照顾两分。”
豫王慢慢转动着戴在右手拇指上的坡形玉韘,和田墨玉在指节上透出冷凝光润的乌色,“大年初一,皇兄来王府探病,圣驾离开后,本王召你问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吧?”
韩奔微怔,忙答道:“记得。”
王爷认为近几日来,梦中听见的笛音是有人作祟,让他暗中留意府内有异动的人员,尤其是新入府的这批,但他查来查去,也并未发现有任何蹊跷之处。
除了他自己配制的吐真药剂少了一瓶。
他记得,药用在殷福身上了,但对方是无辜的,非但没有问出什么,还险些被药的毒性所伤。
——那时怎么会怀疑殷福呢?明明决定了要相信他、爱惜他,一生护他周全……一生……
“将军要奉圣命回京?愿请跟从守卫,否则卑职不放心。”
“你已是参将,我走之前会荐你为副将,将来做个总兵不好吗,何必非要自毁前程!跟我回京,顶多就是个王府侍卫,此生难有出头之日。”
“卑职本就是将军的帐下亲兵,这条命是被将军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愿一生追随将军鞍前马后,哪怕只做个王府侍卫。”
“一生太漫长,今日之愿,未必是将来之愿。韩奔你记住,‘诺不轻许,故我不负人’。”
是啊,诺不轻许。这辈子他只向一个人,许过一生的忠诚,这个人是黑云突骑的首领,是靖北军的将军,是代王朱槿城。除此之外,还有谁值得他付出全部……回忆与思绪刚从意识深处浮起,就被掀起的狂涛巨浪狠拍下去,脑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
“韩奔,你对殷福一见钟情。你相信他,爱护他,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做任何事。”
这声音越来越大,闷雷般在天地间滚动,将海底的异动牢牢镇压住。须臾之后,海面又恢复了黑暗与沉寂。
他仿佛只恍惚了极短的一瞬,便听见豫王继续说道:“当时本王就命你筛查府内,最终并无所获。我相信你的忠心与能力,而且自此之后,笛音再未响起,故而我也不大张旗鼓,只吩咐你继续留意。”
韩奔羞愧道:“是卑职无能,未能揪出对王爷心怀不轨的幕后黑手。”
豫王在沉思中皱眉,“这事没这么简单,韩奔。鸿胪寺的事你听说了吧,四名瓦剌使者同时溺水而死,就在除夕夜,而且死因也和诡异的声音有关。我怀疑,暗算我的这个人,与鸿胪寺一案脱不了干系……除夕夜,谁不在王府?”
韩奔道:“很多。除了轮值的,其他都回家过年了。”
“这个殷福在吗?”
“……”韩奔低头,两腮肌肉极不协调地扭曲了一下,最后答,“他无家可归,就在府里过年。当夜去寺庙祭拜完父母,也就回来了。”
“你觉得他可信?”豫王问。
韩奔点头。
豫王又开始转拇指上的墨玉韘,片刻后说:“你知道本王今日为何要突然召集他们?”
韩奔摇头。
“因为昨夜,大铭使团离开京城,前往瓦剌递送回复的国书,随队押解一名人犯,还带了一颗人头。”
韩奔猛地抬眼看豫王:“莫非……使团发生了什么事?”
豫王说:“昨夜,有蒙面人偷偷潜入使团驻扎的营地,不知有何图谋。所幸皇兄事先做了防备,将百名最精干的御前侍卫打扮成使团随从,牢牢把守住国书和人犯,才没出什么大事。那蒙面人从御前侍卫的刀下溜走了,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