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权臣(1037)
可如果阿勒坦像历史上一样英年早逝,北漠诸部再次陷入混乱与贫敝,为求活路将会更加频繁地骚扰大铭。此后百余年,大铭都要把大量军力、财力耗费在长城边防与自然灾害上,对辽东女直一部的掌控逐渐变得力不从心,以至于最后被驯不熟的野猪反咬了喉咙。
既要让阿勒坦好好活着,又要避免他侵略大铭……这个挑战有点艰巨啊,苏彦无声地叹口气。
他一时有些无从下手,想来想去,决定先去找阿勒坦聊聊,找个合适契机,把自己初步规划的北漠未来发展路线呈献给对方,看看能否得到采纳,后续再一起商议与完善具体实施策略。
谁知阿勒坦不在王宫,也不在城内。
只事先安排了一位曾在鞑靼王室的文书房任职的汉人官员,来当他的先生,教习北漠语与文字书写。
他从这位文书官口中了解到,圣汗昨夜下了调兵遣将的敕令,今晨与一众将领各率一支人马出发,前去迎击近日频繁袭烧各大草场的靖北军。
“‘乌尼格,你放心,我定会在婚礼前两日赶回来,以最隆重的典礼迎娶我的可敦’——圣汗命下臣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带到。”文书官说道。
苏彦脸都要被臊红了,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先生,第一课我们学什么?”
文书官道:“不如先学北漠婚俗?以免可敦到时不知如何应对。”
苏彦:……
就绕不开催婚这个不管哪朝哪代都硌硬人的话题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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斡丹这次没有与阿勒坦同行,因为一来大军没有尽数开拨,只派出了数万人马,剩下的依然驻守在旗乐和林城外。阿勒坦把苏彦的人身安全交给了他。二来,在南面副城,还以“做客”的名义扣押着一个居心叵测的鹤先生,以及他的侍卫、车马仆共计数百人,须得有人监管。
鹤先生那边派人催问过两次,希望阿勒坦给个明确的答复,是否与弈者结盟。斡丹代阿勒坦答:“圣汗大婚在即,暂顾不上此事,待十日后典礼结束,再行回复先生。”
阿勒坦要大婚?怎么七杀营提供的情报里没有这一项?鹤先生有些意外,询问同行的红袍人——七杀营主连青寒。
营主冷冷道:“因为本来就没有。他一夜之间突然想娶谁,难道还会向我卜个吉日不成?”
鹤先生运功、调息,告诉自己养气很重要,然后微笑:“那么还请营主去打探一下,阿勒坦要娶的这位可敦是什么人物?”
“他娶猫娶狗与我何干?”营主反问,“弈者派我来是为确保北漠此行顺利,还是为满足你的好奇心与窥隐癖?”
鹤先生运功、调息,告诉自己养气真的很重要,继续保持微笑:“此言差矣。阿勒坦收了贺礼,对于结盟一事却态度暧昧,婚礼或许亦只是托词。我们先一步探清内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营主略作沉默,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大堂。
鹤先生知道这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并打算去行动的意思。“虽说比前两任聪明得多,从不多管闲事,但也更难相处。”他摇头说着,径自落座,将桌面一盘残局用左手与右手互相对下起来。
营主吩咐手下两名血瞳刺客去主城打听阿勒坦的婚事,自己实在不愿与鹤先生同处一室,便去后院查看回程物资的补充情况。
正好遇上负责采买的一名真空教香主拎着酒瓶回来,将一个缀着银链子、嵌满宝石的物件儿在手中上下抛甩,嘴里得意地哼着小曲。
——那是个火镰。在看清火镰模样的瞬间,营主面色遽变,只被青铜面具覆盖着,旁人看不出端倪。
身形一闪,他掠至那名香主面前,直直挡住对方去路。
香主陡然见眼前一片血红,自己险些撞上去,吓得连连后退,甩了手中火镰,去摸腰间剑柄。
营主乘机伸出戴着黑色革套的右手,将火镰接住,紧紧握在掌心,声音冷厉而嘶哑地问:“这火镰你从哪里得来的?!”
别说七杀营了,即便是鹤先生的直属手下们,哪个不怕这红衣如鲜血、手段如恶鬼的七杀营主?香主打着磕巴说道:“买、买来的……”
“谁卖给你的?人在何处?”
“是这城中集市上的一个地头蛇,叫张三。”
“把人拎过来——立刻!”
这声“立刻”带出了刀锋般的锐利,香主摸了摸脖子还在,连忙出门去找人。没过多久便将那个骂骂咧咧的汉人中年男子拽了过来。
营主抽出了腰侧新换的摩挲刀,霜刃从红斜皮鞘间寸寸亮起,一带寒光照出满院杀气。
张三很快就怂了,往他面前噗通一跪,一五一十交代,说自己平日豢养了不少专门行窃的小鬼,前两日在集市上从一名少年身上偷来的。他见虽只是个火镰,却裹玉镶珠华丽得很,知道是好货,便想着找个阔绰买家,能多赚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