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生命的脆弱,彦钰娇不免呢喃惋叹:
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在睡梦中从一个世界去往另一个世界,亦可以从热乎乎的身子一转而为冰冰凉凉的尸身。
一个平素喜欢怼天怼地的人,居然会在与前儿媳妇的冲突中受伤昏迷,一蹶不起直至走向生命的凋零。
人的感慨越多,便愈发容易胡思乱想。
彦钰娇抑制不住自己的思绪飘飞,她在思维的空间内呼天抢地:
老天呐,你使出的魔法是有多奇妙,才能让我重生到一位名字相仿的人身上,参与她的人生,丰富她的阅历,体验她的喜怒哀乐。
连带着彼此祖母的去世,都有种朦胧相近的经历。
“奶奶~奶奶~你怎么就扔下我走了呢?”
此时,颜玉茹的一声哀嚎由远及近,让闻者动容、听着流泪。
见状,林淑兰连忙站起身按住了准备下跪的大女儿,语气中满是心疼:“玉茹,你不能跪,小心身子。”
“奶奶去了,你伤心,她会知道的,所有的孝心不只在于这一跪。”彦钰娇也帮忙劝了起来。
林淑兰给女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唯恐她伤心过度,想尽心思地劝慰着她:“老太太躺在床上这么久,啥时候去都是早晚的事,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至少啥痛苦都没有。你瞧瞧有的人家,临了百病缠身,死前还要接受各种折磨,那才真难受呢!”
颜玉茹暗自哭泣,虽然对这一切已经有了心理预期,可在真正面对这一天时,还是难过得很。
“玉娇,你来陪着你姐,劝劝她,别让她太伤心。”林淑兰刀子嘴豆腐心,对女儿的关心却是真切的。
彦钰娇不清楚大堂姐和奶奶的关系究竟有多深厚,但自从她重生到这个世界,遍耳所听、遍眼所见皆是颜老太对大孙女有多好。
“奶奶在睡梦中去世,真是一种解脱,再也不用每天每夜的干躺在病榻上动弹不得,也不用饱受病痛折磨,所以你应该感到欣慰。”
纵然彦钰娇学识渊博,可在劝人一事上确实是口拙。
颜玉茹深吸口气,让自己的情绪不再过于激动,转眼想到还在上班的妹妹,不免问了句:“萍儿啥时能回来?她知道这个事了嘛?”
“估计还不曾有人有空去县里通知她。”
说着,彦钰娇环顾了一眼房间,看到医生已经撤了,肖主任和林淑兰还在劝着长跪在地不起的两兄弟,心里那刚抑制下去的悲伤又涌现了出来。
彦钰娇使劲眨巴着眼睛,以此避免让眼泪流下来。
为了让自己忙碌起来,抑或也是为了让自己找点事做以掩饰忧伤,彦钰娇自顾说道:“家里有人去世了,肯定有好多东西要操办,我要不要去准备一下。”
这话被林淑兰听了去,她连忙跳了出来说:“玉娇,老太太去了,要置办的东西是不少,但有一点我在这必须说开了,就是丧事得在我家办。”
话音一落,为了加强自己说话的效果,林淑兰连拉带扯地喊着自家男人:“人总有一死,你这哭也哭过了,跪也跪过了。你毕竟是长子,得早点振作起来,往后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做呢!”
尽管林淑兰话糙理不糙,的确是这个理。
肖林祥先后将颜家两兄弟搀扶了起来,随即以村主任的腔调劝道:“建龙啊,你家女人呢,话是随意了点,但恰恰是这么个事。你一直跪在这有啥用啊?再跪老太太也醒不来。既然事实已定,那你就操办好葬礼,让老太太一路走好,你们也能节哀顺变!”
“谢谢主任关心。”颜建龙一个大男人,头回哭得眼泪鼻涕满脸挂着,即便是用手拭去了,脸上也是泪痕点点。
“刚才我说的话,你们都听见没?”林淑兰执拗于葬礼的操办地,在未得到肯定的答案前,都会催个不停。
颜建雄直视着大嫂,冷淡地问道:“嫂子,你想葬礼在你家办?这怎么可能?当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爸你们养,妈我家来养,要是两个人往生,也是各办一次丧事。你这怎么能突然变卦?”
“当年是这么说的不假,可老太太受伤住院都是我和你哥照顾得多,即便是从医院弄回家后也都是在我家伺候着,我要求在我家办葬礼过分了吗?”林淑兰气焰嚣张,自认为是据理力争的一方。
“理不是这样争的。”颜建雄也是一点都不退让,“既然两家早先就约定好了,我们就应该按照约定来做。至于你说妈人生的最后日子里,你和大哥照顾得多,你们作为儿子和媳妇的,应该尽这份孝心。过去爸在世时,虽是在你家住着,但我和秀莲没少尽责任。到了爸死的那段时间,我们也是每天都服侍着,最终爸的葬礼就是你家来办的啊,我和秀莲可未曾有任何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