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我抢了男主剧本(860)
“俺是个蠢的,但俺兄弟聪明,夫子都夸他了,没准多读两年书,边做工赚钱,边能考个官老爷当当呢!”
阿斑口中的自己平平无奇,对将死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加上在灾难里离世的家人、灾难导致的流落街头和黎国不作为的痛苦,将抵达东荆后的日子烘托得格外美好,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说起兄弟,脸上骄傲又幸福。
平凡的生活故事里加上一点逆袭元素,就足够让人心向往之,更何况阿斑的故事本也是真实的,像这样的经历,在这个时代,谁身上没有几个呢?对这些流落在外的牧民和奴隶们,这样描画出的日子,感染力更是翻倍。
阿斑咧开嘴笑着,笑着笑着就哭了,“俺撞了大运,能过得像个人一样,就是俺爷娘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呜呜呜……”
他哭,旁边的人也跟着哭,抽抽噎噎,很快变成嚎啕大哭,哭自己的颠沛流离命苦,哭这个世道不公,哭过去也哭未来。
过得像个人一样,被人当个人看,这样的心愿和期盼,普通又不普通,艰难又不艰难。
永远看到的都是苦难时,人并不觉得苦,只是单纯的活不下去,但看到了一点光芒,有了对比,整颗心就像被泡在了苦海里,羡慕中又生出一点微小的期待。
是诉苦,也是对过去的告别。
“真的?再说说,多说说你们东荆。”
“再说说?嗯……襄王殿下……”
阿斑的声音被风吹得老远,周围帐篷里休息的上百个人久久睡不着,都竖着耳朵听着,眼泪不知不觉就下来了。
“你们能遇到襄王,可真是运气好。”有人酸溜溜地感叹。
阿斑却反驳了他,“殿下说,这是大齐上下一心的事,什么你们我们,你坐在这儿,就是我们运气都很好。”
“你逃荒,可没做过人家的奴隶!知道什么是战奴不?就是人家打仗,你送命!”
黎国荆州山匪横行,草原又能平静到哪里去?
被阿斑打开的心门,顺着谈兴,让人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草原上不断消亡或被兼并的部落不在少数,狄罗人建国,但手下的部落里,人口可不仅仅是狄罗人。被屠尽的鲜卑人已经是历史,但混血儿、其他部族,照样在一日日的攻伐中,要么沦为奴隶,要么失去自己的文明和过往,成为征服者的模样。
阿斑听着,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说话的人渐渐声音也低了下去。不说还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说出口时,竟真觉得现在的日子像神仙一样,半点不想回去过那些日子了。
薛瑜其实没有教什么话术,只是点明了以心换心、用真实来打动人的安排。
她无心骗人,实际上,也没有必要骗人。
恐惧是人原初的情绪之一,愤怒于同为人类遭受的恐怖遭遇,恐惧于自己有朝一日也可能被挥下屠刀,和草原普通人的接触与吸纳不会停止,但是这样的恐惧,该挪到征服者、战争分子头上,而不是让胡人和汉人之间的仇怨长长久久地存在下去。
同样的事,在这段时间里,发生在围场各处,只想着活命的牧民、逃奴,渐渐思考起什么是好好活着,什么是过得像个人一样的日子。
要是可以,谁不想要堂堂正正的活着?
燕山围场如今收留的不只是仓皇跑掉的牧民和逃奴们,也有在草原上走投无路的小部落,与其将一切放到明知残酷的一方脚下□□,还不如投向常年并不向外挑衅伤人、国内平安的死对头。
起码对头不会敲骨吸髓,还能留下一点体面和火种。就算是为人仆从,也比输了之后,做连牲畜都不如的奴隶好。而若是对头恶劣,他们的死,也能招来大部落的不满,到时候两方去打就是了,左右他们也不会太亏。
两边的不同过去,总能让人对汉人多一分好感。嫌弃宽厚仁善的人懦弱无能,但也爱他们的仁善。
至于玄刀寨挑动的捷捷部,到底在里面做了什么,一般人并不知道。
投向燕山围场后,唯一限制就是不许拥有奴隶,就足够这些抱着死志的人惊喜了。
进入围场前,就有人告诉他们,奴隶会成为自由人,自己付出劳动换来庇护和存活必需品,大家都是打工人,就算是镇守围场的将军与各个官员,也只是像齐国各地一样的管理者,没有什么主人,也没有什么奴隶。
不接受,围场不会放他们进来。接受但是不照做,因此赶出去的人也不下百人了。
草原上天幕低垂,星斗璀璨,一派好风光。身边呼呼刀风正劲,陆恪握着长刀,在小丘上与人对练比试,目光却不自觉越过身前的少年,眺望帐篷背后建起的砖墙堡垒,黑夜中像在草原上生出的一头巨兽,却不让人恐惧,而是心中沉甸甸的安然。